写下这篇文章的题目,我自己都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好笑。因为我其实真没当过什么兵,只是在参加工作之初,当过几年民兵而已。但这其中饱含酸甜苦辣的洗礼与磨砺,却让我一生受用无穷。 参加工作后因为极不情愿过那种特别无聊的呆板学徒生活,当然也可能是小时候被管束太多,根本没什么机会可以玩耍,现在离开了父母的视线,想尽情的玩玩的原因吧,每每看到有民兵的活动,我绝对是最积极的一个。不过,想在想来,也得感谢这几年当兵的日子了,把我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硬是锻炼成了一个能经历风雨的女人。 那个时期,我现在想起来,应该是全国大练兵的时代吧。每个单位都有民兵连一样,活动也是搞得风风火火的。最初,我当民兵是参加女子连的刺杀训练。天天背着一支步枪,那步枪上了刺刀后,还真有点让人看了害怕呢。不过,每天背着它,摸着它,练着它,慢慢也就不会感觉它是一种武器,而是自己身上的一分子了。 可能是我小的时候身体不好的原因,从来就没参加过体育课,也没参加过任何锻炼,人家看我也都象一个林妹妹一样的,风都可以吹得走的女孩。背着一杆枪?哈哈,怎么看都不象。而且那么重的步枪,你得天天背着,再沉也得背着跑步,再累也得把它擦得贼亮,夜间还得随时准备紧急集合搞急行军,隔三差五的还得把枪拿来比赛看谁拆卸得最快,这不是折腾人吗?现在的年轻人,恐怕谁也不会去练这东东了。现在回想起来,那练习还真叫累人,每天练习时间绝对不止八个小时,除了白天的练习外,还得出早操,夜行军。太阳晒,蚊子咬,不论是刮风下雨,还是烈日炎炎,一旦列队训练时,谁都不准动,枪握在手中,做出了刺杀动作后,一动也不动,一百多人的队伍,你一动那当兵的就直咋呼。听到“投刺——刺”时,还必须尽全力做出最标准的动作(那动作还得有爆发力才做得好呢),回应一句:杀——。好在最后,我们总能在各项比赛中扛个锦旗回来。回家后,父母看到自己身上那青一块、紫一块的,看到自己那变得黝黑的皮肤,那个心疼劲呀,而自己看着却反而开心极了,因为心里会有一种从未感到的自豪与痛快。以至现在我能充分理解下一辈人想脱离父母管束的某些做法了。应该是自己还算认真的原因吧,后来公司就不要我去参加这种大型的团体训练了,升级到参加一些小团队的练习和训练,当然其中让我记忆最深的,恐怕就是战术表演及射击比赛了。
战术表演,按我们现时通俗的话来讲,就是打巷战。我这么个小女人,居然分配我背冲锋枪。哈哈,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能背得起的?我们战术班一共九个战友,三个女孩子,其余都是身强力壮的男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战友们都叫我猫咪,对我很是照顾。每天早上出操,我们都必须从我们住的地方(城市的东北边)跑到城市的西南边,那枪真叫重呢,刚开始晨跑的最后阶段,枪与背包都由战友们负责了,我都剩下一下人都跑不到终点。不过,几个月下来,我也能背着枪到处晃悠了,一点也不觉得那枪重了。 现在想想,当时每天我们都做些什么呀?爬墙、上屋、钻地道(城市里修建的那些防空洞),最难的应该算爬水管及走墙壁了。可能很多人都没有经历过吧,也搞不清楚是怎么爬水管和走墙壁吧?那我就跟你们好好说说。哈哈,也让你们体会体会那其中的乐趣。
在我们城市的中心,有一座独立的楼房,叫中山亭(下次有机会给这个地方得照一张照片给你们看看),好歹也有四层楼高吧,可我们得背着枪,腰上别着手榴弹(训练用的,虽然炸不死人,但还有一些威力的),依靠屋外的一根小小的自来水管,从最下面爬到楼上的屋内。那训练我们的兵哥哥,硬是一点面子都不讲,严格得很,居然还给我们规定时间呢。爬不上去的,达不到时间要求的,得一整天罚爬。幸亏我是从死神面前走过的(小时候生病的原因),有种不怕死的劲头,所以,我总是能先过关的队员其中之一。看我这么不怕,我就成了唯一的走墙壁的女孩了。哈哈。看不出吧? 知道怎么走墙壁吗?告诉你们吧,背个冲锋枪,双手要紧握一根竹篙篙尖那一头,另一头则是几个男孩子拿着,对准楼上的某一窗口,硬生生的往墙壁上戳,而拿竹尖的人得趁着这股力与时间赛跑,一鼓作气往墙壁上走上去,找准窗子的位置,在第一时间跨在窗台上,然后移动自己的冲锋枪,向屋内做扫射动作,再跳入房间,放下绳索让战友爬上来。这时间与力量都得双方配合好,只要一方没掌握好力度与方向,好的时候就会吊在空中,不好的时候就会摔个半死。我算运气好的,训练几个月的时候内,只出现过一次这样的危险状况,好在训练我们的兵哥哥接住了我,不然,现在就没有我这个小女人啦。哈哈哈哈。 不过,我的战友就没有我这么幸运了。在最后表演的时候,他爬那个中山亭时,侧身翻窗进去时,不小心拉响了别在身上的手榴弹,虽然那不是真家伙,但热天人穿得少嘛,也把他胸口炸出了一个大口子,衣服都烂了。首长看完演习,接见完,我们就赶快把他送到医院。几个月的训练,我们生活在一起,训练在一起,都相互的关照,让我们成为了很要好的朋友,其中还成就了一对夫妻呢。
最有纪念意义的当数射击比赛了。大约是七十年代末吧,湖南省军区军事比赛,特邀请了我们单位组织的女子射击班参加。我有幸参与其中,并成为一名机枪射击副手。
有意思的是组建当初,我们有四个女孩参加机枪训练,并说明只能派两人参加机枪比赛。我是年纪最小,且无任何官职的人,也可以说是最无把握去竞争的。因为我参加民兵训练的时间也比她们任何人都短,身体比她们差,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连机枪都感觉扛不动一样。但我感觉太好奇了,硬想去试试。想想当初那当兵的教官怎么会让我当机枪射手的,我至现在都怀疑他们的动机,可能就是让我去凑数吧。 我们一个班的女孩离开城市,来到一个叫不出名来的打靶场,住在乡下农民的家里。那生活对我来说,绝对的不习惯。俗话说“热在三伏”,当时那真是正宗的三伏天呢。没地方洗澡,更没好吃的,睡的地方就是乡下的堂屋里地上铺些稻草,垫上自己带去的毯子就是床了。我们自己戏称这里是“三多一少”。蚊子多、出太阳的日子多、子弹多、吃肉少。为了爱臭美,我经常跟一个最要好的女友跑到很远的水库去洗澡。但因为我根本就不会游泳,有次差一点就跟这个美好的世界拜拜啦。好在滑下去的那一瞬间,我记起来自己是面朝岸边的。人就是这样,快死亡的那一时刻,什么样的勇气都有的,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手脚一阵乱扑腾,居然也“游”到了岸边。待我站起来一看,同伴早已吓得花容失色,不知所措了,因为她也是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嘛。所以,我经常会觉得上帝待我蛮不错的了,一生中我从死神面前绝对超过三次以上的逃脱了。
我们每天的任务就呆在打靶场上练习瞄准和射击。地上都是沙子加一些细小的石头,被太阳晒得滚烫滚烫,那身上的汗直往下流,穿着宽大的军衣从来没干过呢(大热天还是这种厚军衣能抵晒)。偶尔遇上下雨天,还不准挑地方卧倒,指定在什么地方射击就得卧倒在哪。我这人,说起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了,但唯一的就是怕太阳。太阳一晒,我就犯晕,一准倒地。那些日子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不过,好像那几个当兵的教练对我还算照顾吧,只要头头不在的时候,就让我射击的时候再出来,不射击的时候就藏到茶树下面。当然也有可能是我枪法好的原因吧,哈哈。你想啊,机枪连发打移动靶,十发子弹作三次打完,既要掌握好时间,还得保证机枪的稳定性,让那机枪保持最小的震动,也是蛮不容易的事呢。手肘得向外使劲靠着,用肩膀顶死那枪托,不敢出大气,眼睛还得看那三点成一线。没掌握好时间,靶子不见了;没掌稳机枪,那后座力会不知道让子弹飞到哪去了;没掌握手性,那中指一动,搞不好十发子弹一下全部跑光。不知道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还是我运气好的原因,居然我最好的成绩是十发子弹中八发。哈哈哈哈。就因为这种成绩,我被最后留了下来,成为一名正式的机枪副手。不过,我付出的也不只是辛苦,也还有鲜血的代价。两只手肘都被磨着稀巴烂,随便拿块布包着,每天照样打枪。 不过,我们也有快乐的日子。一是来领导了,那就可以有肉吃了。二是子弹多,只要哪天有人打得好,兵哥哥教练就会带我们一起去打手枪、打冲锋枪、打步枪。我最喜欢就是打手枪了,而且是随手打的那一种。拿着手枪,看到人靶,随手一甩,肯定会中。哈哈哈哈。没办法,俺手性好嘛。 终于盼到了比赛,记得去比赛那一天,天空特别晴朗。来到省军区比赛场,我们都昂首挺胸,英姿勃发,因为我们都是女的呀,而那人山人海的可都是男军人呢。比赛开始了,机枪正手先比,部队派出三个班与我们比赛。因为紧张,我那机枪的正手姐姐十发子弹可能是做一次就全部打出去了,估计也没到靶子上吧。轮到我打的时候,她悄悄对我说,不用怕,好好打就行了,可我明明看她双手都仍在微微颤抖。好在我就人从来不计较得失,只按照教官的要领去做。打完后,隔老远看到报靶员扬旗的次数,我跳起来了。又一次瞎猫碰到死耗子,机枪射击一、二名被两名军人获得,我得了第三名。其他的姐妹们也有不少获奖的呢(她们是打冲锋枪和步枪)。当我开心的去领奖时,不禁愕然,才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钢笔。这叫奖品呀?我们可是花费了好几个月的心血呢。回家后丢到抽屉里,后来就不知道哪去了,估计是妹妹拿出去显摆遗失了吧。
现在我已经年过半百了。回想当初,真该谢谢那些兵哥哥,也得谢谢让我参加民兵训练的那些头儿们,更想谢谢那些曾经帮我背枪的战友。因为是他们让我有了这一份回忆,让我有了很多的友谊,让我体会了付出就会有回报的道理,让我增添了一往无前的勇气,更让我从中悟出许多人生的真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