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木的回忆
人在世界上，要想干好一件事。首先得敢想，其次得敢干，还得考虑条件，还要会干。
光敢想、敢干并不见得能成！
就像大跃进，“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可够敢想、敢干。结果怎么样？事与愿违，弄得三年“自然”灾害光临。
我加上一个16岁的带残疾的陈克和，要在两三天内砍伐集堆8、9000斤的柴火，是否也会像亩产万斤粮似地吹牛皮，说大话，画饼充饥呢？
一个人但凡想做好一件事，除了敢想敢干之外，还得充分考虑客观条件，并充分地利用之。在两个充分的基础上，还得会干。
怎么样才算会干呢？那就是你能保质保量的如期甚至提前完成、超额完成你要想完成的任务。
第二天，我带着一把斧子，一张大锯和陈克和跟着上山的机车上了完达山。到了山上，机车把我们撂下，执行它自己的任务去了。
我和陈克和钻进了已经被反复砍伐，不能再说是密密的林子。冬天的北大荒森林，只要不处在红松林地带，见不到常绿树。林子里皑皑的白雪，忖托着萧瑟凋零的树木，显得满目苍凉。
此时林中便于采伐的成材树都已荡涤殆尽，只剩下较小一点的，多半是不成材的树木在那里撑撑门面。外行人进山仍能感觉到森林的茂密，到处生机盎然；内行人看了则痛心疾首，不堪入目。
冬天我经常参加伐木。一次有机会和一位上了年纪的林业技术员单独相处。这位旧社会出来的知识分子痛心疾首的和我说：“咱们这是掠夺式的采伐，只怕一百年以后也恢复不到原来的生态！”
我没有吃这碗专业饭，对此感受，不像他那么强烈！
现在我只关心自己怎样才能搞到一拖车的木头。
但此时的林中，已很难找到适合我砍伐的树木。可也是，成百上千的人，整天在这里搜过来索过去，就像鬼子反复扫荡那样，还能有什么好果子留给我！
我在林子里走过来走过去，反复转悠着，寻找合适的地点，合适的猎物。
终于在这不算太密的林子深处发现了目标。
我首先找到的是一颗挺拔笔直，高达15米的水曲柳。这棵参天大树的胸径在4、50公分之间，连树身加枝干少说也有两吨。是一个庞然大物。是否是因为出山的路比较远而被人遗弃？
我没有过多的思考为什么，就跟克和说，拿它下手。
克河看了这个庞然大物有点畏惧，说：“我可没有伐过木！”
我说，你照我说的做，错不了。
由于我事先把大锯发的无比锋利，锯料拨的宽窄适当，尽管水曲柳的木质坚硬，也尽管克和从没有伐过木，也就半小时左右锯通了。这两吨来重的庞然大物，在空中晃悠了一下，倾向我预先设定的方向。开始慢慢悠悠的，像在跳芭蕾。可当树身倾斜与地面成75度角的时候，它加快了下落的速度。
重力加速度，使得它极速下落。此时这大家伙以排山倒海之势，撕裂着胆敢阻挡他的空气，不可一世的尖锐的啸叫着轰然砸向地面。树冠落地时，地面的积雪像花炮似地冲天飞扬；沉重的树身落地时，大地震动着发出闷雷般的吼声。
这时克和长长地嘘出一口气说：“我可被汗湿透了！”
三九天被汗湿透，是累出汗了？这才工作半个小时，不至于吧！多半是紧张害怕所致；要不然就是被大树倒地那惊天动地的场面所震慑，出的冷汗。毕竟这是个16岁的孩子，没有见识过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再说伐木场上砸死人的事件并不罕见，伐木老手也畏惧三分，何况新手。
我找到的第二个目标是一颗粗细与水曲柳大致相当的核桃楸。核桃楸的树冠，枝繁叶茂像一把撑开的大伞，比瘦高的水曲柳的树冠大得多。
树冠大对于容纳结实核桃有无比的优越性，但是对于伐木者来说却增加了难度。团团如帷盖的树冠四面相当，采伐时极有可能发生树锯通了，却没有倒下的坐殿现象。
大树坐殿，树的倒向没法确定。树身不知会往哪边倒，最容易出现伤人事故，是伐木者最为怵头的事。
大树坐殿，通常发生在为采伐古老的红松时，但不能说伐其他树种就绝对不会发生。
为解决大树坐殿，专业伐木者事先准备有一些铁楔子，在采伐过程中，打进这些楔子，迫使树身按照预先设计的方向倒下，以避免发生人身伤害危险。
我不是专业伐木者，除了一把斧子一张大锯，别无专业工具。但我看中了这颗树，不想放弃。
我围着这棵树身转了一圈，通过细致观察，发现看似均匀伸展的树枝，有一根较为粗壮。我决定让树身往有着这较为粗壮的树枝方向倒，就招呼克和先从这边下锯。
克和不知道这种利害关系，他倒也不知惧怕，我教他怎样干他就这样干。头一颗树的顺利伐下，使他丢掉了恐惧心理。
很顺利的我们又拿下了这颗核桃楸。
核桃楸和水曲柳都被列入东北的五种珍贵树种。核桃楸的木质能经受极强烈的震动，是飞机上的重要建材；水曲柳的木质坚硬挺直，是做高档家具的材料。我估计它还可以做斯诺克的球杆。过去谁要是偷伐五贵木，是要坐牢的。只是大跃进时人们见好树就伐，哪颗好就伐哪颗，都是掠夺式的采伐，没有人顾忌这些。文革以来就更不用说了。
我也是浑水摸鱼，趁火打劫。借砍柴火之名，行砍五贵木之实。但我这是自己给自己上纲上线。其实那时大家都这样干，法不责众，我只是随大流捞点便宜而已。
其实我之所以向着水曲柳、核桃楸下手，是另有企图。
我要把它们剖成板子，做成家具，改变我结婚成家十年了，还家徒四壁的境况*。
原木变家具，一个人空手套白狼有那么大能耐？
这就要看你怎么做了！有关做家具一会再说，现在咱们还是回过来再说伐木。
伐下两棵树，离中午还差些时间。我问克和累不累，他说加在一起也就是干了一个小时的活，不累。我说咱们再伐一颗，他同意了。
这次我选了一颗老榆树。我不喜欢老榆树。这树当柴火烧时劈劈都费劲。只是由于这棵树也是树身高大，起码也有三千斤，算作滥竽充数吧。
很快我们把这颗老榆树伐倒。本来第二步我们得把这整根的木头断开，便于抬出去集堆。但是我没有这样做。
如果我依照伐木的顺序，伐下后，截断抬出去集堆的话，就凭我和克和两人，这项任务不知要推倒猴年马月才能完成。我自有我的想法。我让克和休息，自己拿了斧子把这三根大树的枝杈全部砍去，成了光秃秃的三条巨蟒。
看着这三条巨蟒，我心中暗自高兴，我欣赏自己这短短半天的成绩。我庆幸伐木的任务完成得这么顺利。全部任务已完成一半。而这一半是主要的一半，也是关键的一半。剩下只是集堆、装车的另一半了。
至于我与16岁的，腿上还带着残疾的陈克和两人，如何能把这8、9000斤的木材集成堆，装上车只能留待下帖再表。否则帖子太长了，读者也得埋怨！（待续）2011-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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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13 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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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13 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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