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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视角] 请慎言“启蒙”二字(外三篇)

 

请慎言“启蒙”二字

        

  

   每回,我见人高谈“启蒙”二字,总要狐疑地看着他。

 

   如果,此人是幼儿园老师,或是小学教员,那么,挺好,挺对!用此二字,应当应分。本来嘛,启蒙、启蒙,启发童蒙!但是,如果他是所谓文化名流,或是自诩知识精英,面对着庶民百姓,犹高唱“启蒙”,将之视为“蒙昧”,必欲“开蒙”、“启发”之时,我不禁迟疑,也难免好奇:此人究竟何德何能?又到底为何方神圣?

 

  我的狐疑,缘于自己的出身。我出身民间,生于台南附近的小渔村;父亲没上过学,祖父不识字,往上溯至渡台始祖,三百多年来,代代文盲。我的狐疑,也缘于现今。现今我长住乡下,居台东僻远之处,禾稻之乡;上回,台湾美术馆前馆长倪再沁老师来此待了两宿,笑着道我,“往来无鸿儒,谈笑皆白丁。”

 

  这虽玩笑,却近乎实情。然而,我毕竟仍读过大学,念过研究所,这两年还出版了几本书。因此,所谓“鸿儒”,确实也曾见过;至于文化名流、知识精英,也略闻一二。问题是,如果真要将我见过的这些知识名流,想象成“启蒙者”;再将我素来熟稔的故乡父老及村妇老妪,想象成“受启蒙者”,如此这般,合演一出“启蒙”大戏;我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别扭的关键是,我非常明白,此等民间之人,常常活得比知识精英好。尤其台湾民间,因未受政治力戕害,一向完好。于是,若论精神旺盛,论心境平和,再论生命安稳,每每不逊于知识精英;甚至,犹有过之。如此一来,我着实纳闷,到底,是谁该“启蒙”谁?

 

  从五四运动以来,知识分子如此好言“启蒙”二字,当然是受了西方影响。“启蒙”,本来就是个翻译词儿;其实,那是读书人全盘西化之后,用中文讲着法兰西话罢了!说穿了,那不过是知识分子憧憬着西方,于是鼓吹着资本主义的一些游戏规则,譬如权利,譬如自我。

 

      结果,这些词讲久了,有些人不仅信以为真,还不知不觉沾染上许多西方知识分子的姿态:明明只是资本主义的游戏规则,却又要标榜成普世价值;个个嘴巴高喊自由平等,骨子里却多有傲慢,优越感更是极深极强。结果,正因这种骨子里的倨傲与伪善,引来了反感,招来了反弹,更带来了反扑,于是,日后大陆,遂有一段颇长的时间,知识分子饱受无情之压迫。

 

      从此,“启蒙”噤声,取而代之,便是所谓“向工农兵学习”。结果,“向工农兵学习”,这词更是别扭;怎么听,都完全异腔怪调。众所皆知,那话充满了俄罗斯色彩,矫揉、阴郁,还带着些血腥。

 

  虽然怪异别扭,但这话毕竟喊了几十年,也早已自成一说;就好比“启蒙”二字,明明看了刺眼,但知识分子总仍说得头头是道,甚至还以此自任。然而,自成一说也好,头头是道也罢,读书人与庶民这样的关系,终究不自然,依然是造作。而不管是俄罗斯腔调,抑或是法兰西话语,两者看似相悖相反,实则相生相成;总之,那都是同一个文化背景却与我们迥然异质的词儿。偶尔说说,其实无妨;但若认真以待,执意为之,就只会让自己纠结不已,踉跄不堪。

 

  百年来,忽而“启蒙”,忽而“向工农兵学习”,于是,整个民族一片仓皇暴戾,岂偶然哉?

 

  说到底,此等腔调之所以扞格,正因为,那都不是中国人该有的音声韵律。

 

  事实上,在中国文明里,士民关系一向简单;读书人与庶民百姓,本只该互有敬重,更互为知己。因此,读书人如若当官,便有欧阳修治理滁州,“幸其民乐其岁物之丰成,而喜与予游也”,与民同游琅琊山,“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如果贬官,亦有苏东坡,“幅巾芒屩,与田父野老相从溪谷之间”。假若辞官,则有陶渊明,“农人告余以春及,将有事于西畴”。若是落魄,还有杜子美,“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余杯”。

 

  相互闻问,多有爱悦罢了!

 

  中国历史上,士民虽有分工,却总和而不同,素来无隔。中国民间元气饱满,多蓄鱼龙;十步之内,必有芳草;或有经纶满腹的沉潜之士,更有质朴厚实的寻常百姓。这些百姓,尽管没读书,不识字,却多有通透之辈,豁达之人;于是,中国民间出得了六祖慧能。那慧能暧暧浑成,但震烁古今;他不识一字,却通体透明。

 

  传统的士民关系,若借用《大学》的词句,则是民有“明德”,士来“明明德”;百姓行焉而不察,读书人则将之理论化,说出个所以然。换言之,士乃民之自觉。孔子曾说,“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论立身行事,百姓未必逊于读书之人;谈忠厚信实,他们甚至连孔子也比得上。但是,他们少了些自觉,不像孔子这般好学,这般了了分明,这般与世人相知相悦。

 

  孔子如此好学,如此清楚明白,又如此多有爱悦,正是今日读书人最欠缺的。自居“启蒙”者之百年悲剧,就在于他们始终无法与世人相知相悦。从当年的“启蒙”,到后来的“新启蒙”,再至今日的“再启蒙”,他们总是知识愈多,便与庶民扞格愈深;学问越繁,便对世人越显疏离。到头来,人我不欢,徒劳一场,还弄得自己一身烦忧。

 

  噫!往者已矣,来者可追!世间事,本只一念之间。学问,原是要打开生命,原是要与人无隔,更是要人我皆好。好学深思的“启蒙”诸君,盍兴乎来?!

 

 

  ——摘自《东方早报》薛仁明  (作者系台湾作家、学者)

 
 

 

4200次对话

 

 

清溪川,曾是流经韩国首尔市中心的一条重要河流。在近代历史上,这条河曾几次被填埋覆盖,特别是从1958年开始,韩国政府在清溪川上进行大规模工程建设。原来的河床被彻底填平,下面埋下纵横交错的各种管道管线,上面变成了一条混凝土公路,而路上又架起了一层高架桥。流水潺潺的清溪川,从此被掩盖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

 

进入21世纪后,运行几十年的清溪川高架桥已是老态龙钟:桥身混凝土老化,部分钢筋裸露,存在安全隐患。同时,随着首尔经济的发展,清溪川高架路两侧城区逐渐成为最落后的地区,沿街小商小贩众多,周边环境脏乱不堪。据统计,沿清溪川地区有流动人口100多万,6万多个店铺林立,20多万名商人聚集。因为落后与脏乱,这一地区与首尔的国际大都市身分格格不入,俨然已成为长在城市中心的一块疮疤。

 

为此,首尔市政府决定重新规划治理清溪川,拆除高架桥,彻底解决安全隐患问题,同时将被覆盖40余年的清溪川重新挖开,建设一条崭新的城市型自然河道,重新塑造一个人与自然和谐的城市河岸文化空间,从而彻底改变首尔的城市面貌。

 

清溪川改造还原工程方案提出后,立即引来一片反对之声。社会各界立足自身利益,强烈批评政府的这一举措,一些市民甚至走上街头示威游行。环保人士认为,重新挖开旧河道,就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会使城市环境更加恶化;历史学家认为,挖开河道,会使现存的一些历史文物遭到破坏;而反应最激烈的莫过于寄居于此的几十万摊贩,道路拆迁和周边环境改造会使他们失去赖以生存的环境……一时间,可谓是民情汹涌。

 

这个改造故事的下一节内容会是什么呢?许多人都会想到两个字:“强拆”。但首尔市政府并没有这样做,反而是建立了若干临时办公室。这些办公室,专门用来听取来自当地居民、专家及有关组织的意见。据工作人员记录,在清溪川工程开工之前,时任市长李明博共会见反对拆迁者4200人次,在这段时间里,他每天都要花费大量时间不厌其烦地给反对者们摆事实,讲道理。说明政府的良苦用心,以及对区域内住户和商贩未来居住和生活的安排。精诚所致,金石为开,正是经过这种不厌其烦的沟通与对话,最终,大量持反对意见的市民都被李明博说服了,这使清溪川工程得以顺利无阻地开展。

 

经过两年多的改造,清溪川终于清波重现。不但重要的文化历史遗迹都保留了下来,沿河两岸还修建了滨水生态景观及休闲游憩空间。如今,清溪川水边青草丰茂,堤岸绿树成荫,这里不但是首尔市民闲暇时最钟情的去处,也成了韩国最受欢迎的旅游景点之一。

 

城市拆迁,是目前世界普遍存在的难题,而在短短两年内,首尔市清溪川地区便实现了从脏乱差到整洁美观的华丽转身,这使清溪川改造工程被称为“奇迹”,也成为了世界城市人文理念改造的典范。每年,都会有世界各地的城市管理者到这里学习经验,而曾任首尔市长的韩国总统李明博说了这样一句话:

 

“如果你能与反对者见面沟通4200次,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摘自《青年博览》作者 感 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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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德国邮借中文书

 

除了为本国人设立的各种类型的图书馆外,使我尤为惊叹和感动的是德国有一个专为寄居德国的中国人开办的中文图书馆。

  

一位女同胞告诉我,德国有一个中文图书馆,在汉诺威市,可以邮借书籍,并给了我一张该图书馆的借书明信片。我按她的目录选了几本书,怀着试一试的心理寄了出去。按规定每次限借两本,借期一月。我想万一我要的书别人借走了,不是枉费了我这心意吗?于是就在借书明信片上填写了4本。为了不违犯规定,就在旁边注明“请借给我其中任意两本”。卡片寄出后第3天,我就收到了用硬纸皮包扎得极好的一包书和一封信。我惊喜此事竟如此“神速”,手续如此简单和工作如此负责。

 

更叫我喜出望外的是我“贪心”填上的4本书都寄来了,还附有一份该图书馆的图书目录、音像磁带目录和下次借书用的明信片。信里装的是给我办的借书证和一封复印的信,信上写道:“……读书会解除你在国外的寂寞,会给你丰富的精神食粮……敬请介绍图书目录给贵亲友们……包书的书皮价钱不便宜,可以重复多次使用,请您多加爱护。下次借书的明信片,可以夹在书里寄来,可以为你省下80芬尼的邮费……”

 

多么朴实而亲切的语言,多么富裕而勤俭的人民。使我感到疑惑不解的是不需要任何证件,不知我是何人,也不知是否真有其人,竟如此放心地借出书籍,甚至可以借出录音带、录像带,也不怕别人拐骗而去。从他们个人来说又没什么好处,还自找麻烦帮你出邮费,就连一声“谢谢”也不会听到,真不可思议。不过说来也怪,据我所知,所有在那里借书的中国人,无一不自觉遵守借还规定,更别说拐骗了。人人都非常小心地爱惜书籍和包书皮,真是人不负我,我不负人。

 

在那里的那段时间里,我一直超额借书准时归还。我要借的书,若别人先借了去,等书归还后,图书管理员还会及时补寄给我。每当我收到新的书籍,我都感到温暖和欣慰。当我“躲进小楼成一统”的时候,它们驱走了我孤身异国的那种难以忍受的寂寞。

  

离开那里的前一天,我将我的书目送给了新来的中国人,寄还了最后借的几本书。本想在书中附上一张小字条写上几句感谢的话,又想这种“违章”(印刷品不能夹信和字条)的感谢不符合该图书馆的精神,只好作罢。回国后,我曾去过一封信,表示我的感谢和怀念。

 

——摘自《文汇读书周报》作者 吕传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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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苟且之美

 

早上起来去外面散步。出门往后一拐就是南京路步行街。毕竟7时刚过,步行街还没有多少人步行,清晨的阳光从高楼空隙间洒在不多的梧桐树上和平整的石板路面,显得那么通透疏朗,一览无余。往东没走几步,发现一座商厦前小广场那里有三四十人正在跳舞,几乎全是中老年人,一对对一双双随着悠扬的乐曲缓缓移动脚步。我自己不会跳舞,看也看不大懂,但还是不由得停下来静静观看——里面分明有一种东西吸引了我,打动了我。

 

那东西是什么呢?我的目光再次落在眼前一对老者身上。男士相当瘦小,而且其貌不扬,但穿戴整齐,皮鞋锃亮,隐条西裤,裤线笔直。因为瘦,裤腰富余部分打了褶,打褶那里挂一串钥匙。舞步熟练,进退有据,收放自如,每隔几个回合就拖女方旋转一圈,尔后悄然复位,极为潇洒。脸上满是皱纹,眼睛微闭,神情肃然。我久久看着他,努力思索究竟是他身上的什么打动了我。我必须给自己一个答案。

 

答案终于出来了,打动我的是他身上近乎庄严的真挚和一丝不苟——他绝不苟且,哪怕再老再丑,哪怕磨损得再厉害。他其实不是在跳舞,而是和他相伴走过漫长人生的妻子来这里小心翼翼地体味和确认某种唯独属于他们的幸福。换言之,那是一种幸福的认证仪式。

 

第二天早上我又去了,他和她仍在那里,简直是前天的拷贝。第三天早上我又去了,又看他们看了好久。绝不苟且的美。说实话,一年来还不曾有哪一种美这么深切地打动过我。

 

记得一位知名作家说过,平庸是这个世界的大敌。相比之下,此刻的我更倾向于认为苟且是这个世界、至少是当下中国的我们的大敌。从官场到学府,从医药到食品,苟且之事屡屡发生,整个社会苟且成风。

 

 ——摘自《广州日报》作者  林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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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在中国文明里,士民关系一向简单;读书人与庶民百姓,本只该互有敬重,更互为知己。因此,读书人如若当官,便有欧阳修治理滁州,“幸其民乐其岁物之丰成,而喜与予游也”,与民同游琅琊山,“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如果贬官,亦有苏东坡,“幅巾芒屩,与田父野老相从溪谷之间”。假若辞官,则有陶渊明,“农人告余以春及,将有事于西畴”。若是落魄,还有杜子美,“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余杯”。"应是多和谐的士民关系,我们的"官类"才须要这种亲民的思想启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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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能与反对者见面沟通4200次,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只有民选的领导者才能有这种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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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么朴实而亲切的语言,多么富裕而勤俭的人民。使我感到疑惑不解的是不需要任何证件,不知我是何人,也不知是否真有其人,竟如此放心地借出书籍,甚至可以借出录音带、录像带,也不怕别人拐骗而去。从他们个人来说又没什么好处,还自找麻烦帮你出邮费,就连一声“谢谢”也不会听到,真不可思议。不过说来也怪,据我所知,所有在那里借书的中国人,无一不自觉遵守借还规定,更别说拐骗了。人人都非常小心地爱惜书籍和包书皮,真是人不负我,我不负人。"这样的民族不应受到全人类的尊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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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6# 狄德罗二世

 

 

    政通人和,这个成语谁都知道,付诸实施谈何容易!

开心上网,平心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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