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我从办公室回家时,被一只起劲喧哗着的蝉吸引了。我顺着一条丈来宽的水泥路悄悄前行,却忽然看见地上有条肉虫在一拱一拱的横过水泥路。fficeffice" />
我摘下一片树叶,在肉虫将要爬过水泥地进入草丛中时,我骗肉虫爬上树叶,然后手一抖,将肉虫抛回到起点。肉虫落地后转了个圈就毫不迟疑地沿着原来的方向爬了过来。一次如此两次亦如此,三次四次亦如此!我不甘心,我想我就不相信你每一次都能沿着最初的方向爬行!八月的太阳烤得慌啊,我一边用报纸遮住太阳,一边残忍地与虫子斗法,汗水浸湿了我的衣裳也湿了我手中的那片树叶。但我无论如何也无法让肉虫迷失方向,它始终沿着它要去的方向执着的一拱一拱的爬行,只是那一拱一拱的幅度显然比开始要小一些了。
这肉虫真执着啊!要命的是是谁在指引着它的方向?谁让它如此准确地选择了一条横过水泥路面的直线路径?还有,前面到底是什么在诱惑着它?
我知道我要再折腾下去,这肉虫肯定会被滚烫的水泥路烫死。于是我认输了,不,也许是怜悯也许是对那神秘不可知的力量的敬畏,就象敬畏当年那引领着以色列人走出埃及的摩西。
我没有再干涉这条肉虫,我让它爬入了草丛,然后跟着它,看见它最终爬入了一块瓦片底下。我观察了一会,没有再看见肉虫出来,就掀开瓦片,于是我发现那瓦片下还有一条肉虫!
我蹲下身来仔细观察这两条幼虫,有条小一点的肉虫在尾部略靠上的部位隐隐的有一个黄色的斑点,我知道这应该是它的卵巢,是一条雌虫,而另一条个头略大的也就是刚才让我敬畏的那条肉虫,通体显得白一些。我由此判断:这是两条一雄一雌的肉虫。并且阴阴的想起一个农民的幸福宣言:锅里有煮,胯里有杵。我们原来和虫们如此相似。
我抬起头来,从头顶的枝叶间窥视着天空。这天空覆盖着的什么?如果用几个最简单最准确的词表现出来,那就是生命--旅程--性爱--生命--旅程……这是一个永远也绕不完的圈。
其实我不应该鄙视农民那幸福的宣言。因为当我们面对着宇宙时,我们的地位与肉虫的地位是没有什么差异的,我们生存的状态也与肉虫有着惊人的相似,比如潜藏在体内对异性的那种渴望,我不知道这渴望来自于谁--如果我不说上帝,那么就没有人能给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答复。我能够作出分析的是本能在支配着这一切,本能在支配着这条肉虫爬向它的伴侣。至于是谁在支配着这本能,是一个盲点。
我轻轻将瓦片盖好,回家做饭去。
吃饭的时候,同事的孩子来找我要鱼钩,他说他爸爸把他的鱼钩全丢了。我说现在天这么干,又挖不到蚯蚓,你拿什么去钓鱼?孩子说他在树底下找到几条虫。
我拿了几个渔钩给小孩。吃完饭准备休息一下时,脑子里忽然闪出孩子刚才说的话:他在树底下捉到几条虫……
我回到树底下,瓦片已经离开原来的地方,并且被踩碎了。我用手轻轻在草丛间拂了几下。这纯粹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因为我非常明白,这肉虫已经去了哪儿。
我皱着眉头,四处观望了一下。一个念头在怂恿着我:追出去,找孩子要回虫子。
但是我明白,单位的大门,有两个方向供孩子选择,非左即右。只是对肉虫这毫无自保能力的生命而言,往左去与往右去的意义都一样。
这不过是两条肉虫!我在眼前挥挥手。你这样的惆怅不是有点莫名其妙吗?
蝉声又鼓噪了起来。
蝉的鼓噪声里夹杂着我裤兜里手机的铃声。
2009年9月24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