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遍新疆——南疆行九 喀什风情 羊巴扎

华灯初放。走遍中国都一样的城市之夜。气派的主干道，奢侈的街灯，挥霍的洒水车，威加域内的政府衙门，光怪陆离的霓虹灯，豪华的宾馆，暧昧的夜店，还有橱窗内美腿勾连，胸涛波涌，极尽撩拨的内衣模特。

我们自喀喇昆仑帕米尔高原来。车行急，灵魂没来得及跟上，依然放逐在旷世遥远的荒凉和撼魂动魄的苍茫之中。蓦然间一个脑筋急转弯，恍若隔世，错乱迷离，不知身在何处，今夕是何年。

吉普进了城，收敛悍蛮之气，端出沉稳混入缓缓车流，扮装涵养等在路口的红灯前。

斑马线上路人往来匆匆，多是凹眼耸鼻轮廓分明的异族相貌。还有全身遮盖，蒙着面纱，幽灵般的黑衣女人。

两个姑娘花衣裙，黑皮夹克黑皮靴，大红毛巾披肩。站在车前叽叽喳喳，说的话听不懂，感觉就像珠落玉盘、既快又脆蹦。

绿灯亮了，轻摁喇叭提醒则个。换来惊鸿一瞥，那眸子竟似猫眼一样泛蓝，绝杀的魅惑。

这是喀什，我一下回过神来。没错，三天前，我们就是从这里启程上昆仑的。

车到喀什，第一要务是找吃的。西上昆仑的那几天，打发肚子的全是矿泉水加硬馕饼。那还能叫“吃”吗？在味觉严重剥夺后，只能说是填装卡路里。

支撑我坚持下来的动力，就是想象中一顿有滋有味的晚餐。

跟着鼻子走，被一种辛辣腥膻混合着孜然的肉糊味勾引着。拐进老街，浓烈扑鼻而来，洋溢着狂野放浪的西域风情，勾起涎水如潮。

就这呐，快停车。

一个城市的特有风味，窖藏在她的老街深巷里，是这方人间的烟火水雾熏陶浸渍出的，那番苦涩酽醇与悠长厚重。

这是喀什的夜食巴扎，一辆辆平板车密密匝匝地挤成一溜，一辆车就是一个小吃摊位，灯光在烟熏火燎中晦明晦暗，诱奸你的口舌肠胃，窥测你的钱包。

一公斤牛头肉，两碗羊杂汤，两个韭菜盒子。我和蚕宝宝幸福得像猪一样。

蚕宝宝打从就嫁给我的那一天起，就落下了病根。用她的话说，是刚吃完饭后脑供血不足，我的理解是吃了就要睡。

喀什中亚国际大酒店，四星级。洗个热水澡、换上洁净的内衣，躺在蚀骨的软床上。久违了，城市的舒适。

舒适在城市，美丽在自然，人在二者之间纠结。

上午9点了，才有阳光透过窗帘，太阳在喀什最晚升起,宠幸我们这号赖床的人。

人说没有去喀什，就等于没有去新疆。还有一句话说：没有去喀什的巴扎，就等于没有去喀什。喀什有个著名的大巴扎，全名是“中西亚国际贸易市场”，是我国西北地区最大的国际贸易市场。

但是，我们在那个所谓的“中西亚国际贸易市场”虚晃一枪后，便马上调转车头，去了“羊巴扎”。

“羊巴扎”，就是牲畜交易市场，大宗的买卖是羊，兼有其他牲畜，骆驼、牛、马、骡子、驴等等。只有去了那里，才能采撷到游牧民最原始朴素的风情。

去羊巴扎的一路上，大货车、后三轮，还有驴车、马车，以及牵牛的、赶羊的等等汇成一股洪流。据说，那里是新疆最大的牲畜交易市场。

到了羊巴扎的门外了。门外挤得水泄不通，有牵羊买羊的已经做起了生意，工商的跑来管事，不准在场外做买卖，但是搞不定。

牵一两头羊来的小买卖人，多不愿进巴扎的那张门，因为进门要交入场费，一头羊要两元，花不起那冤枉钱。

好不容易挤到了门口，两排站着穿工商制服的“公家人”，大声吆喝着数羊头、算钱收钱。

还好，人不是牲口，进去不要钱。

进去看好大的场面。一个大巴扎，又按牲畜的种类分为若干个小巴扎。

首先是牛巴扎，牦牛、黄牛、奶牛等；再就是骆驼巴扎，单峰的、双峰的、公的、母的、带了幼崽的、正在怀孕的等；各自用围栏分门别类地圈起来拴住。

往里走，最大的场地让给了羊巴扎。羊巴扎里没有围栏，只是一排排的木桩牵起一溜溜的绳索。绳索由两股绞成，掰开来塞进一个羊的脑袋瓜，一溜绳索便串起了一群羊。

再往里进，还有驴子骡子巴扎、马巴扎等。

牛在叫、羊在叫、骡子驴子都在叫，再加上人的吆喝声，汇成宏大的集市交响乐。

眼前就是一副最朴实绚烂的民俗风情画。

一只白山羊立在平板车上，茫然地等着卖身，它的主人正跟别人面红耳赤谈价钱。

一群羊面前立着一群人，买家粗喉咙大气魄，攥着一沓百元大钞，晃得卖家头犯晕。

两个老汉在一群羊的前面手握着手，不要以为他们是亲哥俩，那是一种最古老的交易方式，用手语在讨价还价。

还有两个老汉为一头毛驴的价钱争执不下，最后到了相互搂抱在一起耳语。

一老头死倔，他的羊打死不还价。一老汉心疼地搂着自己的羊，依依不舍。

一个小伙子望着自己的羊群挠头，左数右数都不对数。

不断地有车来，卸下一群又一群的羊。走失的羊一出溜，就蹿到别的羊群里扎堆，拼命拱进个脑袋，只留着屁股在外面，叫人好找。

阳光下面尘土飞扬，我和蚕宝宝，还有小刘各自为战。穿梭在人群中羊群里，贪婪地举起镜头滥拍。这里没有人在意我们，做生意要紧，我们的存在好比是空气。

终于找到蚕宝宝了，她正在给一个小女孩拍照，一块巧克力收买了小女孩，随你怎样拍她都乐意。

中午的太阳变得慵懒起来，正是令人倦怠的时候。这时候看身上，从头到脚全是尘土。眼圈、鼻孔都有了黑垢。蚕宝宝大呼失算，没有戴头巾和口罩出来。

这时的巴扎开始冷清起来。那些自家养自家卖的牧民多数赶早走了。做贩子的生意人呢，叫上打工仔守着，自己躲到饭庄里歇晌。

撤吧。

巴扎，就是集市的意思。喀什凝固时间几千年，封存下了这一最初级的市场雏形，原生态地展现了出来。

附图：

赶巴扎的牧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