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首歌：《老地方的雨》

一九六八年十二月，毛主席发表了最新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于是，从一九六八年至一九七八年的十年间，全国先后有一千七百余万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来到农村这个广阔的天地。也正是这一千七百多万人非同寻常的经历，曾经牵动着成千上万的家庭，也震撼着整个神洲大地。

然而，时至今日，当年那些意气风发的热血青年，如今都已两鬓斑白，步入到了老年队伍的行列，逐渐开始淡出社会（有的甚至已经离开了人世）。但他们又是那么地不甘心就这样退出自己的历史舞台。因此，在全国范围内，各种形式的知青纪念活动联谊活动却是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而且是愈演愈烈，大有一发而不可收拾之势。一种根深蒂固无法抗拒而又挥之不去的知青情结，时常象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帜，把他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一

粉碎“四人帮”后，特别是改革开放后，一大批反映知青题材的作品象雨后春笋一样，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势头喷发而出。首先是以小说的形式开了知青题材文学作品的先河。然后是大量的影视作品长期占领着中国的影视市场。那些艰苦卓绝悲壮激烈的知青生活，那些泰山压顶不弯腰的顽强精神，那些曲折离奇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不但是令人惋惜摧人泪下，更是打动过几代人的心扉。

进入网络时代后，全国各地的知青网站也应运而生。一大批知青精英云集到网络，汇成了一股势不可挡的知青狂潮。

“湖南知青网”就是众多的知青网站之一。自从她诞生之日起，就一直红红火火，影响广泛。

英俊就是通过同学“阿瓜”的介绍，进入到“湖南知青网”的。他不但是迷上了“湖南知青网”，更是在网上找到了他新的乐趣。他不停地在网上发文章，以文会友。还通过发照片与人交流，提高自己的摄影水平。他不断地浏览他人的帖子，不断地回帖跟帖，很快就成为了“湖南知青网”上的“名人”，并结识了很多新朋友。

一天，一个网名叫做“人中禾火”的人进入了他的视野。

“人中禾火”在“湖南知青网”还是位新手。但他一上来就不同凡响，而是发了一部原创长篇小说《刘家老屋》。他一章一章的发，英俊就跟着一章一章地看。他几章几章的发，他就几章几章地看。随着小说的慢慢展开，内容已经精彩纷呈，情节故事也更加引人入胜。英俊也因此看得入迷，渐入佳境。特别是小说中那些关于童年生活的描写和知青生活的遭遇，更是引起了英俊内心的强烈共鸣。他不知道作者有着怎样的生活经历。为什么要去写这样一个充满着怀旧色彩的过往故事。特别是那种以家乡浏阳为背景，把那些几近真人真事人所皆知的家长时短描写得活灵活现，这种手法很让英俊感到耳目一新，并由此而生敬意。他甚至觉得自己写的那些文章，虽然和《刘家老屋》里描述的生活有相同之处，但却又怎么看也没有《刘家老屋》那么系统那么精彩。

于是就有了想和作者交流的冲动。于是英俊就跟帖，大谈自己读了《刘家老屋》之后的感受，并对《刘家老屋》勾起了他对童年生活的美好回忆感叹不已，同时对作者能够写出一部这样的小说来赞赏有加。

“人中禾火”自然是有帖必回。因为这不但是对别人对自己关注的一种尊重，能够有帖回对“人中禾火”这样的新手来说也是一种享受。

通过跟帖回帖，“人中禾火”告诉英俊，他就是他弟弟英杰的同学，小时候曾经常到他们家里玩，只是可能他比他大了几岁，对他的印象可能不太深。他还告诉英俊，小说《刘家老屋》里的有些故事和情节，实际上就有他妹妹英姿和弟弟英杰的影子。

英俊也在有了这样的一番交流后，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刘家老屋》的原因，原来那些似曾相识的故事，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有的甚至还和自己有着直接的联系。

只是，他却一直没有机会能够跟那位神秘的作者见上一面。有几次，他都想约他出来见见面，但话到嘴边，却始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因此他一直在寻找和等待着那样的机会。

                        二

“湖南知青网”自开办以来，每年都要举办一次“迎‘六·一’，庆六十”的主题活动。因为大多数知青都是过五奔六的年龄了，因此他们别出心裁地选在‘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开展一次这样的活动，既为那些已到花甲之年的老知青庆寿献花，也以这样的方式来表现他们仍然童心依旧，青春不老。

由于是民间的自发组织，所以每次活动都是以义工们的奉献精神为主。他们不记任何报酬地到处选择主办地点。而一旦选定了在哪个县市举办后，所有的前期工作就都由当地的知青们承担。

二0一一年的活动是在江永县举行。因为湖南最早一批下放的知青就是下放在江永县，因此这次活动也就多少带有了一点朝圣的味道。

高管们早就在网上发了帖子，通知各地的知青组织人员参加。义工们更是不辞劳苦，多次前往实地踩点，精心策划活动内容，部署组织安排。

“人中禾火”也因为在网上发表了《刘家老屋》，就被“浏阳知青家园”的版主“赶集”多次邀请。因为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活动，又是盛情难却，“人中禾火”也就报名参加了，并且早早地交了费用。

于是，“浏阳知青家园”几十个报名参加活动的知青，就如期地乘坐一辆中巴车赶到长沙，在与长沙的大部队会合后，然后分乘四部大巴，浩浩荡荡地开往了江永。

经过将近十二个小时的旅途奔波，两百多个参加活动的知青们终于到达了江永县。

英俊和“人中禾火”因为都不抽烟，就被安排住在了同一个房间。由于坐了一整天的车，两个人都感觉到有点疲劳，吃完晚饭后就哪里也没有去，而是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自然而然的，他们的话题就聊到了《刘家老屋》上。

“禾火，很多人看了你写的《刘家老屋》后，都被小说中的人物和故事深深地吸引了。说真的，你的小说写得实在是太美了。不但会编故事，你的文字功夫也很是了得。”

“老兄过奖了。其实，我也是闲着没事，写着好玩的。只是没有想到，发表出来后，会引起那么多人的共鸣和喜爱。”“人中禾火”因为跟英俊的弟弟是同学，他便一直叫英俊为“老兄”。

“我们几个玩得好的朋友还经常私下里讨论你的小说。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你的小说已经‘在湖南知青网’，最起码是在‘浏阳知青家园’引起了轰动！”

“没有那么夸张吧？现在真正看小说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尤其是象我写的那种纯文学的东西了。”

“其实不呢。真正写得好的小说还是有人看的。”

“我自己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反正有不有人看都无所谓，我只要自己倾诉了发泄了也就行了！”

“不知道你写这样一部小说要花多长的时间？”

“也写了四个多月。好在现在都是用电脑，比起那时候用手写真是方便多了。如果用手写的话，象这样一部三十多万字的小说写下来，手都要写得起茧了！”

“其实，我的人生经历也是很有传奇色彩的。如果能够有你这样的高手操刀，我估计也能够写出一部很有特色的小说来。”

“那是肯定的！其实每个人的一生就是一部小说。只是我们可能没有去挖掘它，表现它而已。你说是吗？”

“我就一直想将自己的那些经历写一本书，但我又知道，我是肯定没有那个水平的了。不知能不能请你有空的时候帮忙代劳？”

“我看过不少你发的帖子，那些内容都写得相当的精彩呀！只要稍作加工，我看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人贵有自知之明，凭我那初中毕业的半桶水也写得了小说，那真是鬼都要笑出尿来！”

“我看老兄你还是太谦虚了！最起码也可以试试嘛！”

“我认为只有你写得出来！我非常喜欢你的文笔。要不我们这几天可以先交流一些情况，如果你认为有价值，我看还是不妨一试！”

“那样当然是可以的，只要你老兄看得起我老弟！”

“那我这几天就把我过去的那些经历跟你说一说吧！”

“好吧，到时候把你的故事说出来给老弟听听。”

两个人就这么聊着聊着，然后都不知不觉地睡去了。

三

第二天，所有参加“老知青江永行”活动的知青们，都如期地来到了江永知青广场，在那里举行启动仪式。

整个广场上已是人山人海。音响里正在播放着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有关的革命红歌。先期到达的知青们纷纷拿起了相机，摆出不同的PS，在由国务委员彭佩云题辞的知青雕塑前拍照留念。各县市的知青们更是相聚在一起，纷纷打出自己的旗帜，簇拥在一起照集体相。

等到启动仪式正式开始的时候，天空却下起了阵雨。但这对那些热情似火的知青们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们曾经都是风里来雨里过的时代英雄，接受这样的风雨洗礼，对曾经的他们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了。

于是风雨无阻，仪式冒雨进行。这时，各县市的领队就把自己的队伍召集拢来，按高管的统一安排，列队站在各自的旗帜下。

启动仪式由新接任的高管之一“雄鸡报晓”主持。浏阳高管“东方之河”代表“湖南知青网”发表了很搧情也很激动人心的致辞。江永县委政府人大政协四大家都安排了领导出席。一位副县长代表四大家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仪式上还专门安排了几十位少先队员，在乐队的引领下，列队步入会场，然后为每一位参加活动的老知青们系上了鲜艳的红领巾。那种既庄严又热闹的场面，真是让人热血沸腾，激动万分。于是，到处都是灿烂的笑脸，到处都有闪光灯在闪耀，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欢乐气氛。

仪式结束后，上午是安排参观千年古村上甘棠。这是一个有着一千二百多年历史，湖南境内目前为止发现的年代最为久远的古村落之一。整个村庄按太极八卦布局，依山傍水，座北朝南。其建于宋靖康元年的三孔石桥，更是因“石落出官”而成为千古传奇。建于明代的文昌阁，至今仍显得古朴典雅。那历经宋、元、明、清四个朝代，记录着上甘棠村历史文化的摩崖碑林，成为了月陂亭一道独特的风景。村庄有体现湘南明清时期建筑风格的民居两百多栋，先后被国务院确定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并公布为“中国历史文化名村”。

冒着初夏的小雨，两百多名知青徜徉在上甘棠村那古色古香的石板巷道上，他们纷纷拿出了自己的“长枪短炮”，或是站在文昌阁前，或是来到三孔桥下，或是挽起裤脚涉足河水，留下了各自己春风得意的靓影。直到把那河中的鸭子吓得乱窜，把那温顺的水牛激怒得抵角相恃，他们才尽兴而去。

下午是参观全世界具性别特征的文字——江永女书。这是在江永上江圩镇及其近邻一带的妇女中传承的一种奇特的社会文化现象。这种以妇女所专用的女字与其他文字相比，具有五大独特之处：一是女用男不用；二是传女不传男；三是记录当地方言土语，并用当地土语唱读；四是字形奇特，右高左低，呈长菱形；五是人死书焚，陪葬送终。因此，女书一经发现，就在全世界引起轰动。先后被列入中国档案文献遗产名录、中国非物质性文化遗产名录和《世界吉尼斯记录大全》。

在女书博物馆，知青们饶有兴趣地参观着那些独具魅力的江永女书，并纷纷把它们摄入自己的镜头。

晚饭后便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原定的篝火晚会只好宣布临时取消。可是没过多久，很快就又云开雾散，天清月朗。仿佛天随人愿，不愿扫了这些知青们的雅兴一样。组织者又临时把所有的知青都召集起来，马上又驱车到了千家峒景区。

那场篝火晚会简直成为了知青们的狂欢节。主持人是临推选的“东方之河”。也没有一个正式的节目单。反正只规定了每个县市最少要出一个节目。但这些有备而来的知青中却不乏这样的人才。首先是一个劲地比着拉歌。然后是一个接一个地表演节目。在热情瑶胞的配合下，把整场篝火晚会搞得有声有色，热火朝天。

英俊自然也是当仁不让。他唱的一首《老地方的雨》不但感情投入，而且声情并茂。那浑厚的男中音很具磁性，听起来如同饮酒一样，感到余味绵长。又仿佛那江永的小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给每一个知青带来无穷的回忆。

回到宾馆后，英俊和“人中禾火”都还沉浸在篝火晚会带来的无比兴奋中。

那一夜，英俊把自己的故事与“人中禾火”进行了彻夜长谈。

四

第二天，参加江永行的老知青们在江永县领导的精心安排下，前往兰溪乡的勾蓝瑶景区参加当地一年一度的“洗泥节”。

在江永县兰溪乡的瑶族村庄中，居住着2000多勾蓝瑶人。因为千百年来一直生活在大山之中，因此田地一般都很小而且分散。每到春耕插秧时节，他们就需要将农具和耕牛移到离家较远的农田去耕作，有时甚至还要住在外面。等到农历五月中旬春插结束，他们才搬回农具牵回耕牛，洗干净身上的泥巴，然后穿上干净的新衣，载歌载舞祭祖，舞狮玩龙欢庆。这就是农历五月十三兰溪瑶胞延续千年的传统节日“洗泥节”。　　
　　那一天，全村上下如同过年一般热闹。他们利用耙、刀、棍、杈等工具做道具，在村子里舞龙狮，耍棍拳，载歌载舞祭拜“谷神”，祈盼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瑶胞们还会准备许多丰盛的菜肴，邀请各自的亲朋好友，到家里欢聚一堂。

等知青们走进村子时，早有瑶族同胞在村头舞龙耍狮夹道欢迎。只等那些知青们一到，就鞭炮四眼铳齐鸣，敲得锣鼓喧天。

活动首先以湖南老知青的“六十岁生日献礼”拉开序幕。所有当年满六十岁的知青都被请到了台上，然后是由美丽的瑶家女子给这些老知青寿星们戴花敬酒，以表达瑶家人热情好客之意和对老知青们的深情怀念。

接下来是瑶家人表演的舞龙狮，拜门楼，祭“谷神”等地方性节目，使所有知青都看得眼花缭乱起来。他们和当地围观的瑶胞一起，不由自主地为那些精彩的节目连连叫好。其中，由几位瑶家姑娘表演的瑶家女拳，不仅表现了年青的瑶家女子柔美刚强的一面，更是以她们熟练刚劲的一招一式，把整个活动推向了高潮。

一年一度的兰溪乡勾蓝瑶族 “洗泥节”，不仅给当地瑶胞带来了欢乐，更让前来参观的知青们大开了眼界。

“洗泥节”活动结束后，瑶胞们还为知青们统一安排了中餐。宴席就分别安排在几家大的祠堂里。那丰盛的瑶族菜肴，再加上那醇香的苞谷米酒，还有江永县一位政协副主席的出席，使所有席间的知青们都感受到了一种如醉如痴的热情。因此，他们不但一个个吃得油光满面，而且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

在散席之后的自由活动时间里，知青们仍然不愿放弃这最后的机会，纷纷拿起相机，去拍那些年代久远的瑶族老屋，去拍那些如同桂林山水一样迷人的兰溪风景，去拍那些脸上有着刀刻般深深绉纹的老人，去拍那些天真烂漫童稚未开的瑶家孩童。

英俊也拿着他的尼康相机在村子里穿行。他也去拍那些老人和孩子。但他与众不同的是，每当他给那些老人和孩子照完相后，他都要认真地问一下他们住地的住址。然后从相机包里拿出纸笔认真地记上。

“老兄，你怎还要非问别人的地址不可呢？”“人中禾火”就有点不解地问英俊。

“问清了地址，回去洗好了相片就好给他们寄来！”英俊答道。

“真看不出，原来老兄还是这么一位有心人！”

“你想想看，谁拍了照片不想自己也能够看到。如果你只给人家拍，却不把照片寄给人家，那你不是侵犯了人家肖像权吗？”

“也是，将心比心，如果别人帮你拍了照片，你不一样希望人家也洗给你吗？这些山里的孩子和老人又没有电脑，又不上QQ，只有把照片洗好再寄给他们才是最好的办法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今天又跟着老兄见识了！”

“哪里哪里，我也是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想改也改不了了！”

“这么好的习惯为什么要去改呢？从今以后，我还要跟着老兄认真地学呢！”

“见笑了见笑了！”

俩人就这么一边聊着，一边在村子里遛达。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人中禾火”对英俊才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第十五首歌：《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手捧着妻子易韵送上来的鲜花，“往事如歌”是心潮起伏，感慨万千。多少往事象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地从他的脑海里掠过。他仿佛又看到了巧容的天真。他突然又感觉到了“白皮”的俊俏。他觉得他对蓝天鸽的爱是那么地可望而不可及。他相信他和甘怡婧的结合不是巧合，而更象是一种冥冥之中的缘分。只有跟小芸的交往，至今回想起来都使他有点后怕。但一切都已成为了过眼云烟。如果说爱情也有回程票买，他真不知道他会在哪一站下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要到哪一站去。

一

靓靓结婚的时候，专门来请了爸爸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当然也请了湘潭的妈妈甘怡婧。

因为自己已经是事业有成，所以他们结婚前的所有筹备工作都没有要父母亲操心。他们在长沙市中心买了高层公寓套房，光是装修都花了近百万。

因为俩人又是大学里的同学，所以也省去了很多形式主义的客套。既不要男方的家里过什么彩礼，也不要女方的家里办什么嫁妆。把那些你来我去的礼尚往来和繁文缛节都省了。自己的家居自己布置，自己的婚姻自己作主。除了那个传统的仪式不能少外，其他的对他们都不那么重要了。

他们把婚宴订在富丽华大酒店。也不搞什么接亲送亲，就坐着朋友的一辆大奔，直接来到了酒店。然后各自穿着婚纱和西服，胸前别一束鲜花，就站在酒店的门口恭迎宾客。

婚礼仪式在主持人的操纵下有序进行。气氛喜庆而又热闹。只是，当主持人有请双方的父母亲亮相时，却让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傻眼了。因为走上台去的靓靓父母是已经没有了任何婚姻关系的英俊和甘怡婧！但又谁也不能因此就否认他们不是靓靓的父母亲。

于是，席间便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应该说，为了使这样的场面出现在婚礼仪式上，靓靓是做了不少工作的。

她首先是做妈妈甘怡婧的工作。

“妈，我想在我的婚礼仪式上你和爸爸一起出席！”靓靓每当有求于妈妈的时候，就会多多少少地撒一点娇。

“这样还是不妥吧？”甘怡婧当然知道靓靓说的爸爸是谁了，因为她一直叫她的继父为叔叔。

“有什么不妥呢？难道你们不是我的爸爸妈妈吗？”

“是当然是，但我们毕竟是已经离了婚的人了呀！”

“你们只是以我的父母的身份出现，又不要你们也结婚？”

“瞧你这张乌鸦嘴！结婚那样的终身大事也是闹着玩的！”

“正因为是终身大事，正因为不是闹着玩的，所以我才要你和爸爸一起出席！你想想看，当主持人说：‘请双方的父母闪亮登场！’的时候，以我父亲身份出现的却是我的继父，那该是多么地滑稽可笑啊！”

“那就要你爸爸他们出席吧！”甘怡婧明显地是有点生靓靓的气了。

“那还不是一样的吗？爸爸那边就是继母了！而且还更不合适，你知道她比我也大不了多少的，要她出席反而更叫人笑话了！”

“那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说了算的呀！你还得去征求一下你叔叔的意见！”

“所以嘛！妈妈！”靓靓就一边摇着妈妈，一边又撒起娇来。

“真是个鬼丫头！你的意思是说，你叔叔那边的工作由我去做？”

“对头！”靓靓知道妈妈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图，就朝妈妈做了个鬼脸，然后说：“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您啦，我绝对地相信我的老妈一定能够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我等您的回信呀！”

接着靓靓又去做父亲王英俊的工作。

“爸爸，我想您和妈妈一起出席我们的婚礼仪式！”

“你问过你妈妈了吗？她是什么意思？”

“她已经基本上答应了！”

“靓靓，你就别为难你老爸了吧，我看还是请你郑叔出席的好。不过，喜酒我一定会来喝的！”

“不嘛！我不想一个继父以亲生父亲的身份出席女儿的婚礼，那样多没面子！”

“可是你的原配父母现在没有合法的婚姻关系呀！”

“你们有没有婚姻关系是另外一回事，但你们毕竟是我的亲生父母亲呀！这个铁的事实您总不能否认吧？”

靓靓出的这个难题实在是让英俊伤透了脑筋。你说出席吧，两个已经分道扬镳多年而且没有婚姻关系的人站在一起，那是多么地丢人现眼也令人尴尬的事情。你说不出席吧，靓靓又是那么地不依不饶盛情相邀，而且他们俩人也确实就是靓靓的亲生父母。

“还是等你妈妈那边回了信再说吧！”英俊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把矛头推向了甘怡婧。

好在甘怡婧的老公老郑是个通情达理而又没有醋意的人。他见老婆是那么谨小慎微颤颤惊惊地试探他的口气时，他只是哈哈一笑就满口同意了。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而且只有你们俩人出席才叫做名正言顺！现在半路夫妻出身的人多的是，我们不要既为难了自己，也委屈了孩子！”

有了老郑这样的豁达和宽容，甘怡婧也就放心了。她觉得自己跟英俊离婚也不是因为感情不和，更不是为了金钱问题。他们只是在传宗接代的理解方面有些分歧。而且到了最后去办离婚手续的时候，她甘怡婧都还打过退堂鼓。只是因为英俊鬼迷心窍一意孤行，他们才最后分道扬镳。现在为了他们共同女儿的婚事，相信英俊也不会不给她这个面子。

靓靓在得知妈妈和郑叔这边都同意了之后，就高兴得什么似的。她连忙打电话给爸爸，告诉他妈妈那边已经同意了。

但英俊在听到这样的消息后，却半天都没有回话。

“靓靓，我觉得这样还是不妥吧？”英俊实在是感到有点为难。

“有什么不妥呢？妈妈都已经同意了，就是你这个老封建老顽固！”

“好好好，到时候再说！到时候再说！”把这个电话打完，英俊已经是汗都急出来了。反正离婚礼还有一段时间，他就只好先答应了女儿的要求，到时候再看情况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却不料一点变化都没有。但既然已经接应了女儿的请求，英俊又不能反悔。于是到了举行婚礼仪式的那天，英俊又还是确实把自己扎扎实实地打扮了一番。临走之前，又对着镜子认真地照了照，觉得自己虽然已经人到中年，看上去却仍然风流倜傥，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英俊潇洒，丝毫也不减当年。

婚礼仪式上，当主持人有请新人双方的父母亲登台亮相时，英俊便与甘怡婧不约而同地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略显几分尴尬而又百感交集地双双走到了台上。

那一刻，英俊突然感到自己的头都大了，主持人说了些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了。反正是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象个十分害羞而又乖巧听话的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