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本性是自古以来争论不休的哲学命题。孟子主张“人之初,性本善”,荀子主张“人之初,性本恶”。到了现代,它还曾一度成为大专辩论赛的辩题,双方为此唇枪舌剑,大动干戈。记得后来有个香港人,干脆来了个无可辩驳的幽默论断:“人之初,一团肉!”
很是荣幸,寒乡也当了独生子女的父亲,因而有唯一的机会在实践中探讨“人之初”的问题。有点遗憾,儿子早产了二十多天,我是在产床旁亲眼见着他被医生双手扯出来的,满身白沫,可怜兮兮,只有当天我买的一个小西瓜重量----四斤六两。更可悲的是,他生来就没吃过一口他娘的奶!
那时,我们俩都在外地工作,身边无一亲人当育儿技术指导,一切按书上的科学标准做,定时定量,细致严谨,牛奶喂多怕胀了,牛奶喂少怕饿了。如果不多不少,完成了使命,便可仰天长叹!这一声长长的叹息,既是为他,也是为自己。非常痛苦噢,那时只有藕煤灶,没有洗衣机,微薄的收入也请不起保姆。我刚在冷水中洗完尿布,又在热火上烧煮牛奶,虽不是冬天时节,忽冷忽热,却使两手满是开裂的“缝口”,见得着里面的红肉。再一下水搓洗尿布,那钻心的痛哟,让不想哭的我泪水直流,没想到十年知青吃苦无数,好不容易翻身吐了口气,现在又遭这二遍罪,于是咬牙切齿地骂道: “讨债的小冤家呃,我前世究竟作了什么孽?!”
不仅如此,让人意料不到的“恶”还紧跟而至。问题就出现在喂牛奶上,儿子睡着了,肯定不吃,那是当然;儿子睁眼醒着,也是不吃,这就要命。那什么时候吃呢?说出来也算是一个奇迹:他要摇着摇着,半睡半醒的时候吃!于是,无奈的我们尝够了“快乐并痛着”的滋味,每天三番五次,忙忙碌碌,紧紧张张,神经兮兮。喂奶的规定时间一到,紧闭门窗,戒备森严。我在屋外站岗守卫,任何人不得惊扰;她在房内抱着儿子摇啊摇,抓住半睡半醒的时机赶紧让喂奶任务达标。我们俩就这样被儿子折磨了好几个月,并自以为从痛苦的实践中得出了真知----“人之初,性本恶。”
后来带着儿子回到长沙,将此事告知爹爹娭毑。仁慈的娭毑只是哈哈笑得抹泪,严厉的爹爹却开口训人:“那是你们惯坏的!饿他一天,看他醒来吃不吃!”
这一说,倒是让我醒过神来。是的,儿子的磨人之“恶”,是我们喂养不当,“宠惯”使然。饿了要吃,饱了不吃,人之本能。儿子醒了一时不吃,该是不饿,而我们却过分担忧他会饿着。儿子一次半睡半醒地吃,该是他恰巧饿了,而我们误以为这就是喂养时机,随后次次“宠惯”着,摇啊摇的,让他在无比舒适的有吃有睡的迷迷糊糊中形成了条件反射,以致“恶性循环”。如果当初儿子能开口说话,想必会嚷嚷:那就是要半睡半醒地吃,因为俺是无良小子之小子!
所以,寒乡现在认为,“人之初,一团肉”的说法虽不无道理,但这只是完全撇开后天环境影响的纯生理学观点,尚有不足。人一生下来,的确是一团肉,但作为万物之灵的人来说,是降临在家庭和社会环境中的,外界良性或恶性的刺激,势必起始就都对其意识和行为产生影响。很早就有“胎教”一说和“孟母择邻”的故事,还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名言,都证明了这一点。
从人类历史看,任何时代,皆善恶并存。屈原与靳尚并存于楚,廉吏与贪官并存于今。从个体的人看,孩提时主观意识还不突出,“孟母择邻”甚为重要。然而,孟母为儿子择得一时,却择不得一世。随着一个人的逐步成长,交往面不断扩大,主观意识日渐增强,善恶并存的社会环境必将更多更大地影响其意识和行为,如是我说:“是人都有善恶两面”。这并非创说,只是寒乡做了道简单的加法题,即“孟子+荀子”。
实话实说,受复杂的社会环境影响,人的心中,善恶因素皆有。这种客观存在并不可怕,因为人的主观意识还可以辨识并作出选择,孰善?孰恶?是弃善从恶?还是弃恶从善?如是我又说:“行善?作恶?要看个人的信念如何把持。”
至于个人的信念如何把持,那又是另一个话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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