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坐龙峡探险记

    七月的吉首，炎热无比。我们大老远的跑到湘西来，原本是想要避暑的。原来整个湖南到处都一样热。去坐龙峡那天，气温38度，大晴天，清早就全身冒汗。坐在旅游公司开足了空调的车上，不想下车。
    坐龙峡在古丈境内。古丈是出了歌星宋祖英的地方。也有比较著名的毛尖茶叶。县城在山中，很小。坐龙峡与湘西张家界，猛洞河等景区一样，是一处令人叫绝，必须称奇的地方。它是一条大峡谷。好几公里长。两边是刀削般的山岩，中间是湍急的山河，古树遮天，古藤缠绕，又有瀑布和潭涧，十分阴暗和凶险。
    出发前，对于这一切，我一无所知。表妹极力撺掇我们去这一新开辟不久的景点。年轻的她一迭连声地说好玩好玩。且预交了旅游费。盛情难却。不知就里的我便踏上了旅程。这无意中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无知者无畏。在炎热的夏天，阳光照亮了我的心田，我轻松坦然，平静安然，当我和一伙年轻人在向导的带领下，走向峡谷时，我甚至是天真的，好奇的，和儿童无异。向导一连扫了我几眼，我也毫不能理会他眼光里透露的担心。
    我下乡时砍柴去过浏阳宝盖山，沿着山腰一条小路进山，右边的高山清幽拥堵，左边的峡谷幽深瘆人。从上往下看，黑黝黝的，山溪水叮咚哗啦地流着，时而看见，时而不见。只有山泉水，它知道，峡谷里有什么，没有什么。人如果失足掉下去，怕是没命。
    而坐龙峡，我亲自去过了！回头一想，心有余悸！人类真是无孔不入！好在是人多势众。相互间狐假虎威。好在这不是我等发现的新大陆。好在我好歹也是打了三年太极拳的人。如果说，进去时，那原木栈道还很有诱惑，接下来，那冰冷的削壁，削壁上嵌入的仅能踩一只脚尖的铁踏板就令人心生恐惧了，忐忑度过摇摇欲坠的水上天桥，轰隆隆的瀑布劈面而来，与洞穴共鸣，声响震耳。水花迸溅。我穿着雨衣钻进了瀑中，变成了水帘洞的行者悟空。莫测的山涧，绿得发黑，其实就是阴河。阴风惨惨，一股子生膻之气。湿漉漉的树枝横生倒长，左右挡道，藤蔓象巨蟒一样，令人毛骨悚然。不见了天日，前后看不到光明。分明潜入了洞穴地宫。空间逼仄，两边石壁触手可及，恍惚进到了棺材里边。四周物像影影绰绰，使劲睁大眼睛，仍什么都看不清。也并非什么使劲。是恐惧中人体器官本能反应。被水雾包裹着的昏暗灯光，晃晃悠悠的，映照在那溜滑的石壁上，勾勒出山魈般的狰狞。手足所及，莫不寒冷如冰，溪瀑高悬头顶，雨雾来历不明，就像走到末日尽头一样胆战心惊。摸索到一条粗壮的铁链，从脚边垂直地牵拉到穹顶，竭尽全力，四肢攀登，顶端竟无锥立之地，必须从另一侧极小心地寸步下移。一番番的折腾，冷汗直冒，如旅黄泉。几乎忘记了几小时前阳世上的酷暑炎天。已经进来了，必须得走出去。紧跟在导游后面，大家都缄口无言。这样的路，譬如人生，全靠自己出息。谁也无法背你，想帮也帮不了你。就像过了河的卒子，不能倒退。
    终于到达了一处袖珍的河滩！跳石过河，石道天成。景色恍如隔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滴着水的头发粘在白生生的脸上，原本陌生之人更为陌生。有惊无险回到阳世，逐步恢复原形，开始说笑了。向导们，（原来好几个向导呢，才看清。）唱起了山歌，歌声如山泉般纯净。歌声使他们很可爱。歌声安慰了我们。他们唱完歌后，沿原路退回去了。再去向导下一拨人。他们不知曾经多少次穿越着峡谷。他们既然走了，说明前边的路，已无凶险，我们尽管大胆朝前走了。
    大家轻松上路。突然有人叫道，蛇！一缕阳光灿烂地照射下来，形成蓬松的光柱。照在山路上。窄窄弯弯的石质山路，是石山皮肤的纹路，只长有稀疏的植物，一对青绿色的蛇，艳丽地蜿蜒在路中。我们停住脚步，因人多而胆壮。似乎局促的是那对长约一米，小酒杯粗细的小龙。它们听到了声音，迟疑了片刻，然后缓慢地朝着山壁游移而上，在那光秃秃的山壁上小心翼翼。那一抹青绿消失了，留下一丝内疚给我们，这本来是它们的家园啊。也许在它们眼里，我们就是人面的山魈。坐龙峡，先人留下的这个名称，一定是有来历的。说不定在这峡谷底里，曾经盘踞着长虫巨蟒。现在那削壁上大大小小的洞窟里，还有没有啊？想到这一层，不由得为刚结束的探险又柞出一身鸡皮疙瘩。
    坐龙峡是集攀岩和探险为一体的运动型旅游。我无意中闯入了这扇大门。无知无畏，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获取了平生未有的体验，毫发无损地回到吉首。这一切，要感谢我冒失的表妹的热情。因为当我将旅游票交给导游时，那个湘西小伙着实将我们打量了几眼。出发在即，我未曾理会。穿越回来，才知那眼光意味深长。我们总觉得自己还不够老。但在青年人眼里，已经是不折不扣的老年人。小导游是见过世面的。果然后来他说，港澳台来的客人中，比你年纪大的也有。我看你的神态，很有把握的，以为你经常搞这种活动。你不像是第一次来。老头说，在峡谷里面，我看你紧紧跟着导游，毫无顾忌，在削壁上四脚爬时，爬得溜快的，几十年了，我头一次发现你像个猛子虫，胆子很大的。他很少称赞我。
    回忆当时，恰似是被人赶上了贼船，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势。没有想这么多。如果像是出来以后，坐在这书桌前，左思右想的，敢不是一定会前怕狼后怕虎，担心进得去出不来，哪里还能从山肚里穿肠而过？早就打了退堂鼓了。人生会遇到很多困难惊险，与此相似，不要事先设想很多莫测来恐吓自己，跟着团队，照直走去，勇敢点，努力点，惊悚和艰难总会涉过，光明会在前方，前方风景，依然宜人。
2005-8-15初稿，2011-8-28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