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诗词后来我又读过了他发在江永版的几篇,如《赠郑玲》(作于1967年)、《沁园春》(1961年)、《春起》(2009年)、《贺新郎》(1986年)、《定风波》(1960年)、《夜宿从化》(1996年)等,这都是他的旧作,跨度凡五十年。我似乎从中看到他的某种轨迹。年轻时代的陈善壎壮怀激烈,坚定不移,“豪气三分还几许?细数:一分摧折一分抛;尚有一分豪气在,留待,明朝慷慨忆今朝。”(《定风波》)中年倍感蹉跎,“检点平生无事业,被朝风暮雨调摆够,酸甜苦,辣都有。”(《贺新郎》);老年则心境变了,“缱绻花溪不断流 ,乡村野色好悠游”, “年来难得清闲日 ,卧浴温泉浸过头”(《 夜宿从化》),“一心求破我,万事不如人。识得缘中趣,忘寻方外因”(《 春起》)。这种改变,不在内心追求的放弃,只在他观人生、观世界、观宇宙的心情上,与他令人开心解颐而又睿智的话语一样,是一种长者仁人的通透圆融。fficeffice" />
而他的诗词绝对可列三品之内(钟嵘.《诗品》)。
诗可以学也不可学,可以学的是技巧,不可以学的是诗心诗魂。
他的几篇文章《劈面迎来的都是出人意表》、《年轻的老人出发了》、《半新半旧杨福音》等,其知识的博学与见识、文字的考究与发力、思维的细密与深邃、论理的宽容与坚守,大概都可以从中看出端倪。在网上,我幸运地与陈善壎有了文字交流,他跟我的贴,我跟他的贴,跟帖回帖,从诗词到文学到佛学。他总让我惊异,钦佩到景仰。只可惜,我不能当面求教。我想称他为陈老师,他断然不同意,我只好称他为陈兄。我知道,他这是在奖掖后进,就如同此前他对我起身握手。
马灯兄逐一点名发言,几十年的老伙伴谈笑风生,风趣有味。知青年代的回忆点点滴滴涌向心头。陈善壎或是解疑,或是补充,乐在其中。他的话音语气不疾不徐,敏捷流畅;眼神或是专注一人,或是投向虚空,似在想着什么;手指捏着香烟,我看见他已经开了第二盒。他的词中说道“幸还嗜,烟和醇酒”,午餐时他端上了酒杯,起身向每桌敬了酒。
稍息继续,下午外板块的代表都讲话了。前后总共大概有十几人发了言,其中有三位颇有代表性。
依然漂亮着的周行,发言堪称一篇回忆录,讲得细,有内容,感情真挚,直指人心。很多的细节我无法尽述,就觉得周行对陈善壎与郑玲这一对苦难年代中的伉俪特别了解。海客瀛谈的发言极为深沉悲怆;作为老友,希望经常见面在一起而不得,“这样的见面以后很少了”,这句感情至深的话令人不禁为之动容!然哥在发言中说到陈善壎一个帖子里的一句诗“花从头上开”有极深的禅味,他认为陈大哥是参悟到了禅。这让我想到那首《沁园春.回长沙》的最后几句:“空回首,见湖湘寺古,触目皆禅。”
发言后的余兴节目达到了这次会面的高潮。唱歌、拉琴、跳舞……看着新老伙伴展示才艺,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样子,陈善壎沉醉了,唱起了《丽达之歌》;虽已不太记得,但快乐充满了这个屋子,也充满了他的心。他的名字“善壎”,壎是埙的异体字,一种古久的乐器;“伯氏吹埙,仲氏吹篪”,表明的正是兄弟之情,人类之爱。此刻的壎歌所表达的不就是陈善壎与所有在场知青朋友的共鸣之音吗?
陈善壎要离去了,下午还有巨烦的事务等着他办理。他在散开的人群中缓慢走出去,他还是那样高、瘦、硬。但已不是我起初的感觉了。他已达到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境界。他也悟到禅了吗?应该是。禅是什么?就在刚才,他的老友朱兄说了一句足以让我醍醐灌顶的话:
“禅就是人的心灵的自由。”
陈哥,望你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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