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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情系南太湖》(长篇小说连载)

原创《情系南太湖》(长篇小说连载)

 

写在前面的话

 

“心為萬事之主,動而無節既亂。”

    “动荡”的年代,不安宁的农村来了不安份的“知青”。残余的宗族,旧俗礼教习俗,青春的骚动,为“前途”奋争,使南太湖畔的城乡上演了一场场笑不出的“喜”、哭无泪的“悲”、说不清的“苦”、道不明的“酸”。生活就象“毛桃”,涩涩地,人生总是有“独木桥”,不容得你谦让。天地氤氲,万物化醇;人有七情六欲,云云众生,试问有几人成佛?何况,当年他们正是青春时期……

请你回到上世纪六十年代,看看湖乡当年的风俗人情,关注一个在情与性中沉沦,在磨难中艰辛奋起的“知青”。还有,他的领导、同志与“战友”。

又,我意在写人。孔子曰:与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即與之化矣;与不善人居,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亦與之化矣。孟子曰: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羞惡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我的笔下没有“英雄”,人都有私欲;成功者与未成功者的差距往往是在捕获“机遇”之间,所谓“人之所欲,适與天相值實難”是也。

再,发“家园”,是征求诸位老师、兄弟姐妹们的斧正。因是小说,某些情节不得不作删改。希谅!

001 飛來橫禍

 

  (一九七0年九月二十日 星期日 庚戍年八月二十 林木森说:这是他一生中最刻骨铭心的日子。)

  月亮挣扎出云层;鹅黄的半圆,似雾如霜;秋天的月光变冷了。月光下,龙溪河水静静地向北流淌,微风吹拂,银波涟涟;港汊的芦苇,两岸的桑枝飕飕地摇曳,给寂静的夜增添子几分凉意…… 一阵机动船“啪啪啪”的声响,打破了夜的寂寞,冲散了龙溪河流淌的水流。机动船泊在龙溪河堤岸;上去了三个人。 这是一艘十二座的内河“快艇”,是公社的“宝贝”。铁壳船身漆得很亮,黑漆船头写着红色的“龙溪01”;舱内没有亮灯,两排舷凳上坐着三个人。舱的角落里,是一个“知青”。月光下,这张国字脸上布满了恍惚,紧锁的浓眉下,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疑惑,还有恐惧。 他叫林木森。半小时前,林木森还坐在金德江家里。同往日一样,钱北大队的几个“活跃”的“知青”——徐武、金德江、朱丽雯、杨慧丽与他正在打扑克;手上忙出牌,嘴里更是天南地北地乱侃。 李忠良来了;他是钱北大队革命委员会副主任,负责大队的文、教、卫与政宣,也是“知青”的直接领导。他进门便说: “木森,我猜你就在这里。快点,蔡支书让你去。” “好。”林木森应付道,继续打牌。他时任钱北大队“治保会”副主任,听任李忠良的催,说,“打了这盘就去。” 杨慧丽笑着说:“李主任,这么晚还工作,你们真辛苦!” “就是。”朱丽雯递上一杯茶,说,“不用这样急吧?喝茶,李主任。” “谢谢!”李忠良接过朱丽雯递上的茶;他很珍惜这杯茶,可惜太烫,只好放在桌子上,连声催促说: “起来吧!木森,蔡支书等着哩!” “好好。”林木森有些不高兴了;打出手中的牌,顺手将面前的“雄狮”香烟递过去,说,“好,李主任,抽支烟。” “去吧,别打了。”李忠良没有接烟,却抓住了林木森的手。 正值全国开展“一打三反运动”运动;(根据中央的《关于打击反革命破坏活动的指示》(1970年1月31日)、《关于反对铺张浪费的通知》(2月5日)和《关于反对贪污盗窃、投机倒把的指示》(2月5日)三个文件,开展轰轰烈烈的“一打三反运动”)随着“运动”深入,全国开展了 “清查阶级队伍”的“运动”;据“国民党‘中统’湖兴组长”交代:在“固守大上海”时,“中统”曾在湖兴县,以“占据”大王岛湖匪头子沈英杰为首,组织了一支三百多人的“反共救国太湖别动队”。解放后,匪首沈英杰被“镇压”,但这支“地下组织”的成员均未捕获。按省革委会“清查办”的指示,沿太湖的各级“治保会”的 “中心任务”就是:“紧绷阶级斗争弦,寻找蛛丝马迹,在‘普查’中发现疑点,从疑点里盘查线索,打一场深挖暗藏‘敌特’的人民战争。”一个多月来,林木森与“治保会”成员,认真查阅由县公安局“旧档”影印件,把大队有“历史污点”的人翻来覆去折腾了好几遍,“蛛丝马迹”有上百件,可是谁说不清能够作证的子丑寅卯,只好“待查”了。 李忠良茶不喝,烟不抽,准是有了“重要线索”。林木森把手中的牌交给朱丽雯,恋恋不舍地出了门。 “什么事呀?”林木森问,“都十点多了。” 钱北街上很安静。钱北曾是太湖南岸的商埠;过钱北港桥,商铺相连的南、中、北三街,由一条丈二麻石街沿着钱北港足有一公里长。抗战期间,钱北是“国民湖兴县府”的“流亡驻地”;“沦陷”不到半年,被大王岛上湖匪沈英杰率人夺回。日、伪曾三次“清剿”,战火把商埠的繁华摧毁了十之六七。解放初期,因钱北临近南太湖,湖上和偏僻小村庄聚集了大批日伪、国名党残部和湖匪余孽;于是乡镇政权便以八里地外的龙溪镇为驻地,钱北镇便有名无实了 。“公私合营”后,钱北撤镇,只是一条“钱北街”了。经一九六四年的“安置城市闲置居民”和“知青上山下乡运动”,“钱北街道”划归钱北大队“代管”了。农村习俗,早睡早起;近年没有娱乐,茶馆里连“说书人”都没了。一天劳作了十多个小时,晚上聊天还要点灯,不如睡觉。 钱北大队部在中街上。两边临街板门难得见有灯光,夜里的麻石街更显得狭窄幽深。 林木森又问:“李主任,这么晚找我,到底什么事啊?” “有点事,啊,有点事,快去吧!” 李忠良支吾道,他的语气流露出种紧张的气氛。林木森感到有一种不祥的征兆,不由放慢了脚步。林木森猛想起前几天,他同钱北大队“治保会”主任王大明去陆阿秋家去玩,阿秋的阿爸陆阿福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当时,林木森心里毛毛地。晚上,阿秋送他们出门,吞吞吐吐地说:“我阿爸说木森脸上有道‘灰’,这两天会‘遭劫’。”陆阿福是钱北大队的“阴阳先生”,此话“信则有,不信则无”。林木森只一笑,心里总有一个疙瘩。一晃五天,什么事也没有,他放心了。此时,李忠良的神色太紧张;林木森问: “李主任,到底有什么事啊?” “你去了就知道了。” 李忠良说着,一把攥住林木森的手腕,又催促说: “快去吧,蔡书记在大队部等着哩!” 李忠良的劲很大,攥得林木森的手腕有点生疼;他很恼火又很无奈。平日里他俩之间就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隔阂。林木森是六九年二月由湖南湘潭 “投亲靠友” 到浙江省湖兴县龙溪公社钱北大队第二生产队“插队落户”。深得大队党支部书记、革委会主任蔡阿毛的尝识;同年八月进了大队“治保会”;今年二月被任命为“治保会”副主任,早有风声,公社要调他去。真可谓是年青有为,踌躇满志。大凡春风得意的人会性情高傲。李忠良在“文革”前就是钱北大队团支部书记,是龙溪公社着力培养的年轻干部,早晚是要做大队党支部书记的。两个“自命不凡”的人“狭路相逢”,难免因工作有不同见解,虽说诸多的事是李忠良“败北”,但林木森的锋芒太利,得理不饶人。于是,李忠良便极力“培养”“大队治保会”里另一个“知青”,第七生产队的田树勋。两人的关系便更加疏远了;只因李忠良是沈梅英的表姨夫,林木森正与沈梅英“谈朋友”,逢事不得不让他三分。 拉着林木森紧走了几步,见到大队部门楣上的路灯,李忠良舒了一口气,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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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跨进大队部的石库门,立刻围上来几个人,把林木森逼到了庭院的一角。他们统一身着军装,扎武装带,虽没领章帽徽,浑身仍显露出军人的气质。他们是“公社治保会‘治安大队’”的队员;都是从各大队挑选的“复员军人”。在他们的警觉的目光下,林木森只有服从。他透过“人墙”,翘足急盼蔡阿毛的出现。 李忠良推进大队办公室,有人问: “在哪里抓……找到的?没惊动我大姨吧?” “没有。王主任,按您的指示,我只说大队有事找他。” “让他进来。” 问话的人声音耳熟。果然,林木森被带进门,一眼就看见蔡阿毛、沈金生、王大明还有田树勛等六、七个人围着一个长着“马脸”的人,正是龙溪公社革命委员会主任王宏铭。从某种关系上,他与林木森是“亲戚”;林木森来钱北“投亲靠友”的舅妈是王宏铭的姨妈,他能从湖南来到龙溪公社“落户”还是王宏铭“办理”的。上个月,林木森去公社开“阶级队伍大清查会”时,王宏铭还暗示他,“要在‘清查运动’中‘立新功’!‘公社治保会’里的人员素质参差不齐,冲冲杀杀还行;现在要‘耍文’,很需要批有文化的人。” 王宏铭挥挥手,让围着林木森的治安队员站开一些;他抬头望了林木森一眼,好象是头一次见面,淡漠地说: “坐吧。说,姓名,性别,年龄。” “王……”猛然间,林木森悟到,王宏铭在履行审讯程序;身体不由颤抖起来,“林木森;男;二十岁;龙溪公社钱北大队第二生产队……” “好了。”王宏铭抬手制止了林木森的回答,他已“验明正身”,转脸对蔡阿毛说:“就这样,蔡支书,我们带他走了。” 一直低着头的蔡阿毛“嗯”了一声,又说 :“王主任,还是由大队派人看守吧。” “没有必要。”王宏铭起身,略忖,说, “这件事是沈书记亲自抓的。要不,向他请示一下?” 蔡阿毛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目送林木森被“押”出大队部。 林木森被四个治安大队队员严严实实地围着,带到了街上。由李忠良领路,夜深人静,他还是小心翼翼地,避街穿巷,绕到钱北供销社收购站的码头,上了一艘“机动快艇”机动船。林木森被“安排”在客舱的角落里,人刚坐稳,船便启动,驶出二里地,泊在龙溪河堤岸;上去了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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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阶级斗争,一抓就灵”。那年月,抓阶级斗争有瘾,现在抓钱有瘾。

    期待下文。(建议字打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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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头人们的神经都绷得紧紧地,谁知道哪会天上掉下大石头,又有谁会知道这石头会砸着谁呢?人啊不能触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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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待中,兔四哥开始讲那过去的故事。坐板凳慢慢欣赏。
关爱他人 善待自己 快乐生活 爱生活 爱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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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4# zqw事务长 回想当年,真是时时小心。说不好就‘犯错’,有时你还不知哪里来的风。谢谢事务长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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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5# 曾海燕 海燕好!有时回想当年的遭遇,哭笑皆非。被‘关’了这回,倒学会了不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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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6# 阿瓜 谢谢阿瓜友的编辑!实不相瞒,这是我的亲身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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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9# 兔四哥  在那个动乱的年代,经历了千辛万苦。把他记录下来的确是一本很丰富的书,期待下文!
扎根荒漠敢称王,哪怕风沙日日狂。
炼就身躯坚似铁,三千岁月看胡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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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0# 沙漠一棵树 谢谢沙漠一棵树的支持!我很欣赏阿瓜友的一句话,‘知青’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正因如此,我感到有责任把我们的经历、我们的故事写下来,无论后代是否能理解,应该让他们知道,‘动荡’年代里还有一些‘小人物’和‘小人物’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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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 兔四哥

请你回到上世纪六十年代,看看湖乡当年的风俗人情,关注一个在情与性中沉沦,在磨难中艰辛奋起的“知青”。还有,他的领导、同志与“战友”。

关注你,兔四哥。你慢慢说书,我慢慢咀嚼。长篇很不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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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2# 东乡妮娜 谢谢东乡妮娜的支持!写我们的生活,说当年的故事,是我二三十年来的愿望。谢谢你的关注,请你斧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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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看得心里怪紧张的,那年月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期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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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4# 云儿飘飘 谢谢云儿飘飘的支持!‘动荡’年代,‘动荡’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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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今非昔比

     “机动快艇”没熄火,一直在“啪啪啪”地响……

      轮机手阿水钻进客舱,掏出包“新安江”烟。阿水双手递给王宏铭一支,抛给另一人一支,第三支烟他迟疑了一下,放在自己的嘴巴上,退了出去。

     “机动快艇”是公社的“宝贝”,是龙溪的“骄傲”,全县只有二三个公社有。因为“机动快艇”,阿水也成了龙溪的“知名人土”。公社的办、站、厂、场及各大队,因公因私、公私兼顾,申请用上“机动快艇”是件“光彩”的事。许多人宁愿小心地“扎”在船头上颠簸,也不肯坐在客舱里;“机动快艇”路过村埠码头,船头的人会高声说笑,引得岸上众多羨慕的目光。自然,阿水也成了他们炫耀的“对象”,一声“他是公社‘机动快艇’轮机手阿水。”说者神气十足,闻者敬慕三分;于是,好烟好茶好酒好菜款待。阿水认识林木森,见过二三面,印象却很深。林木森是除了公社领导外,上船就安安静静坐在舱里的几个人。林木森貌视“机动快艇”,阿水却很欣赏林木森。

      阿水回到后梢,很懊悔。俗话说,“宁漏一村,不漏一人”,三个人“敬”了两个,这摆明了是在羞辱林木森。为什么要这样?平日里我说话不是挺硬扎的吗?唉!这年头讲“阶级立场”,“亲不亲,阶级情;友不友,路线分。”人与人之间越来越冷漠了……

      舱内飘荡起烟草味;-直耷拉着脑袋的林木森不由伸展起腰来,他贪婪地吸气,竭力想从空气中“捕获”飘渺的香烟烟气。林木森口袋里有半包香烟,却不敢去拿;一是怕举动莽撞而遭反感,烟被“没收”,二来感到还没有到“关键时刻”。王宏铭虽微眯着眼,他察觉到了林木森的“异常”;望着手中的烟,似乎想说什么,还是没开口,蹙蹙眉,却将手中的香烟抛出舱去。大半支香烟闪烁着一点红焰,在空中划了一个弧,落入龙溪河中。林木森的心随同香烟,一阵激动,堕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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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木森对阿水的行为并不在乎,船上的治安队员林木森都熟悉。每逢节日,或开展某项“运动”前,公社都会举行声势浩大的“批斗大会”,要集中各大队一些“现行”、“老牌”戴帽人员作“活靶子”。他和治安大队队员们在一起开过会,讨论过“批斗大会”的程序,同桌吃过饭。

       上岸去的三个人,领头的是治安大队的副大队长,叫赵小龙。

       赵小龙是名“神枪手”,曾一度成为湖兴城乡津津乐道的“传奇人物” 。

       一九六七年,城里闹“文攻武卫”,就差没开坦克、动榴弹炮了。“支左部队”手拿《毛主席语录》,列队站住“两派”中间,“骂不还嘴,打不还手”,一个性地背诵“毛主席语录”,唱《毛主席语录歌》。湖兴城里多宽,拦了东街西街上闹,劝了北街南街里吵。“两派”的“定性”很难,各有各一条线,今天刚把一派“树”起来,没过三天,“打倒的一派”捧着“某某首长的指示”又“杀”回来了。“造反派”的组织比雨后春笋还发展得快,都叫嚷着要“夺权”。可声势不旺,于是,有人想到了贫下中农“同盟军”,“以农村包围城市”,纷纷到各公社去“串联”。这一下反提醒了“支左部队”的领导马天民,这位团长也到几个公社去“检查工作”。听汇报说,龙溪公社的“造反派”陆宝林原是公社“人武部”的干事,他领导的“铁血军造反兵团”是清一色的“复员军人”。是革命军人就应忠于党,忠于毛主席;于是马天民“让他们进城,学习一下”。

       陆宝林率队进城,一切“给养”全是解放军“东风农场”提供的。

       马天民对陆宝林就一句话,“毛主席教导我们说,‘要文斗,不要武斗。’可现在‘两派’都有些过火了!”

      陆宝林对马天民也是一句话,“火头上的人都发戆,干脆以武制武,敲打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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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战便是“敲打”城里嚇赫有名的“六号门”,这是航运系统的“造反派” 组织。“文攻武卫指挥部”里大多是码头上“掮包工”,平日二百多斤手一拎,上肩;脚一蹬,踏着晃悠悠跳板如履平地。三四百人,二百多条枪把“对手”围得水泄不通。直喊要发动“革命的‘围剿’!”

      陆宝林不负众望,领着“铁血军造反兵团”往“两派”中间一站。“两派”的高音喇叭喧天撼地,陆宝林手握“铁喇叭”,扯着嗓门象蚊子哼。

      陆宝林说:“他姆妈的!小龙,让他们把屄嘴闭上。”

      赵小龙端起枪,“叭、叭”两声;高音喇叭“哑”了,喇叭好好的,原来是高音喇叭的线被打断了。

      陆宝林嚷道:“还有不服的吗?谁不服,伸只爪子出来,老子只打他姆妈的小指头。”

      双方没人应,陆宝林又喊:“撤不撤?不撤,好,老子让你们摸黑!”

      赵小龙又是二枪,“两派驻地”的电线断了;四根电线,只打断端头的一根。五分钟后,“六号门”主动联系了“支左部队”。

      从此,城里的“造反派”把赵小龙恨得牙齿咬得作蚕豆响,可脑袋只有一个,忍了。陆宝林他们“风光一时”,城里“造反派”要实行“革命大联合”,使让他们“回原单位干革命”。

      马天民的“以武制武”违反“支左纪律”,湖兴在全省首先制止了“武斗”,功过两扺。马天民以“军代表”身份出任县革委会主任后,“上面”让他脱了军装。

      留在舱里的叫王建华,原是太湖大队“治保会”的;两个大队同属“钱北片”,他们开会在一起,还同桌吃过五六次饭。说穿了他俩还有一段“不打不相识”的奇缘。春上,“太湖联防”时,他俩还同赵小龙一起“钻芦荡”。赵小龙还从陆宝林那里弄来四梭子弹,让林木森过足“枪瘾”。然,今天有王宏铭带队,准也没个好脸色,象从来也不认识。

      林木森顿悟,今非昔比,往日的“战友”已经变成了“监管”;一个人的身份会在瞬间起“翻天覆地”的变化。蔡支书提出由大队派人“看守”,是怕他遭到陆宝林的欺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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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社治保会”主任陆宝林,原是公社“人武部”干事,是龙溪“响当当”的“造反派”。为了“捍卫红色革命政权”,他一心“投入‘阶级斗争”之中;当他“革命成功”,协助王宏铭“夺权”后,才发现家中娘子己“舍家而去”。离婚后,他“阶级立场”更坚定,抓“治保”工作严肃认真,警觉性高,铁面无私。他多次公开说,“‘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个阶级的暴力行动。’‘治保会’就是公社革委会的‘枪杆子’!是‘革命的专政部门’,是‘革命的铁拳头’!为保卫红色革命政权,以‘革命的暴力’打击阶级敌人;即使有些过头,也是阶级斗争的需要。”

      “一打三反运动”是一场激烈的阶级斗争,是打击帝、修、反“别动队”的斗争,是打击苏修侵略阴谋的斗争,实际上也是一项重要的战备工作。运动要求“大张旗鼓地、广泛深入地做好宣传、动员。号召广大群众,对反革命分子检举、揭发、清查、批判,从而把隐藏的敌人挖出来。对于那些气焰嚣张,罪恶累累、民愤极大、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反革命分子,要坚决杀掉。”

      在农村,“贪污盗窃、铺张浪费”的行动,不是很严重,关键在“清理阶级队伍和反投机倒把”上。为了配合“革命运动”,公社“刮”了几场“红色风暴”,各大队按“分配名额”,“超额”地把一些“特嫌”、“搞‘投机倒把’的‘坏份子’”分批送到公社“治保会”审查。在“治保会”捆、吊、抽、打是“正常程序”。送公社“审查”的人,都“关”在烘茧房的烘茧柜里;烘茧柜一面是门,三面青砖勾缝,柜内-米五见方,高不到三米,关上寸半厚的对扇门,密不透风。关在里面,全凭柜顶二寸粗的透气口通气,既使三九严寒天,你也得汗流浃背。“公社治保会”有几个“审讯高才”;其中,由万丰大队“选派”的小名叫“狗子”的,有一招叫“天地合一”;将“受审人”双手大拇指捆绑吊在空中,拉至双脚踱起高,不理不睬,待你四肢痛苦不堪,再问什么,不怕你不求饶,不忪口。钱北四队的陆阿福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阴阳先生”,据揭发,他曾被“湖匪”沈英杰任命过“军师”,多次邀请去“匪巢”大王島;送公社“审查”了五天。回大队“报到”时,他的小腿还禁不住的颤抖。按辈分排,陆阿福还是陆宝林没出“五服”的本家叔叔。对待有姿色的妇女,更损更下流;单是一个“例行检查”,从胸口到裆里摸个遍,让你羞辱难言。兆丰大队的王美菱,曾是“龙溪‘五朵金花’的‘红菱娘子’”年青守寡;大队革委会王主任对她关怀备至,她却不知好歹,竟和村里的“坏份子”阿昌“鬼混”。在一次“红色风暴”,将他俩“捉奸在床”;押送公社被“审查”了三天,王美菱不得不托人带信,“求大队王主任来‘保’她,答应王主任回村后‘老实生活,努力工作’”。钱北大队三队的银珠招了个东阳的“上门女婿”,经查实是个“潜逃”的“地主崽”;在“红五月‘革命风暴’”的“严打”中被抓去公社;银珠去“公社治保会”送衣服,回来后,提起陆宝林和“狗子”等她牙齿咬的咯咯响,一口一个“天杀的”,眼泪禁不住的滚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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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社治保会”因而“臭名昭着”;二天前,公社“通报”:“狗子”等三人因“在审讯中‘急于求成,工作方法简单粗暴’不适应‘政审工作’”。“ 回大队重新安排工作”。

      二十来分钟后,上岸的人回来了,赵小龙提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军用书包,瞧见翻盖上绣的“为人民服务”红绒字样,林木森一眼认出书包是他的。他立刻明白,自己在舅舅家的“住宅”被“查抄”了。

      “机动快艇”开动了。“啪啪啪”的声响,惊醒岸边芦丛桑树林中的小鸟,扑打着翅膀,在夜空里盘旋。河风袭来,林木森打了个寒噤,可又感到背脊上泌出串串的汗珠……

 

003 龍溪繭站

      林木森躺在木板床上。屋内暗淡,响着另一个男人的沉闷鼾声。

      林木森感到浑身酸痛难耐,好想翻动身体,活动一下僵硬的躯体。但他不敢造次,连移动四肢都小心翼翼地,生怕惊扰同房内的鼾声。他只有借助飘荡不定的遐思,漫无边际地游荡,苦熬着时间。 

     “机动快艇”直接停在龙溪茧站码头,王宏铭一声不吭,径自上岸,头也不回地走了。林木森被“押”着从河边的巷道进了茧站;过了两道院门,来到一个二层楼的小院。带进这间宿舍后,赵小龙他们谁也没理睬林木森,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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