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永兴fficeffice" />
1977年8月,中国结束文革将近一年,中央领导急于把国民经济抓上去,对各省、市下了许多催促令。记得那年华国锋主席说过这么一句话:“有些干部占着茅坑不拉尿,在一个地方为官多年,江山依旧,面貌未改,不如干脆让贤,让有能力的人来干”,这些迹象表明:一直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政治路线正在松动。当时的湖南省委紧跟中央,大抓经济,在本省统配煤矿搞夺煤会战。参加会战的民工是省属煤矿就近的各县农村青年,称谓为夺煤会战民兵。
煤矿每月给会战民兵43元,每天下井津贴费0.6元;会战民兵每月上交18元给生产队记工分,由会战民兵团代扣代交,生产队按同等劳动力给会战民兵记全勤工分。当年我是已婚的插队知青,家境十分窘困,想改善家境,去参加夺煤会战不失为好主意。扣除交生产队18元还剩25元,出满勤的话,井下津贴可够吃伙食。这样一个全劳力就当了两个全劳力,还省一下一张最能吃的大口,盘算一下实在划得来,于是我主动申请参加了夺煤会战。
郴州地区安仁县参加会战的民兵来到了素有煤乡之称的永兴县,矿部和一工区就在城关镇边的湘永煤矿。我们军山公社的民兵分到四工区,又名安陵工区,距矿部十来公里,是湘永煤矿最边远的一个工区。
安陵工区,除了小山包还是小山包,小山头没有茂林,山涧没有秀水,有得是矿井下抽上来的水,用现在的时髦话,叫矿泉水吧,这里的地下水资源很丰富。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安陵工区,却是个开采近百年的老矿,近百年来,为人们提供了数量惊人的煤炭。这里煤质上佳,深得用户喜爱。煤炭是燃料也是原料,我国在石油开采量不大又没有进口的当年,将煤称之为工业粮食一点也不为过,省委搞夺煤会战是当时具有战略眼光的深思熟虑。
我们这些民工从平川水田走进这些小山包的窿眼子里,开始离不得有些不习惯,工作更是从头学起。但是我们在这里碰到的是工区有好领导,井下有好师傅。经过一个多月的学习、工作、生活,民工们很快就习惯并熟习了工作环境和作业,成为湘永煤矿一支生力军。
我怎么也没想到,在安陵工区不到两年的时间竟是国家命运大转折的时期,也是我个人命运大转折的时期。
真理标准的讨论
1978年是热血沸腾的年月,工区党总支紧跟时代步阀,在工区工人、民兵中展开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个讨论在现在看来平常不过,好象没什么值得讨论的,在当年那可是冒天下之大不讳。那时候人们的思想凝固在“凡是毛主席作出的决策,我们都坚决维护;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们都始终不渝地遵循”中,做什么事都首先要想到最高指示是不是说过。忽然讨论什么是检验真理的标准,无疑是一石激起千重浪,这不明明在否定建国后、尤其是文革以来的毛主席的话才是唯一的真理吗?虽然林彪在1971年垮掉了,但“毛主席的话句句是真理,一句顶万句”这句话还是谁也没有怀疑过。现在一下子变成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谁敢发言?还是总支书记雷渊德首开先河。
雷书记是个文化人,身材虽然瘦小,可是个年青有为的好干部。头脑敏捷,博学多才,矿务局和矿广播站的优秀广播稿不少出自他手。他做报告傍证博引,妙语连珠,总给听报告的人一种艺术享受感。他做报告从没人打瞌睡,也没人讲小话,会议秩序特别好。我离矿后听说他做到了矿党委副书记。在无工不富,无商不活的大潮中,他不愿当万金油式的政工干部,就去做了湘永煤矿第一位多种经营实业公司的总经理,再后来调到郴州司法局任副局长去了。我是上世纪90年代初在郴州日报看到他在美国华盛顿白宫前大广场拍的一副照片,从作者介绍中才知他调到郴州。那副照片叫作《白宫前面的不明白》,照片上有个中年美国男人脚踏在长椅坐位上,屁股坐在椅背横杆上。想想我们中国人在天安门必恭必敬的态度和天安门广场的庄严气氛,再看看美国人在首都广场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刚从文革中走出来的中国人当然不明白了,更何况他这位正统的党委书记。
雷书记发言浅显易懂而又发人深思。他举出在1976年春反击右倾反案风被批臭的邓副主席曾引用过的俗谚:““黑猫白猫,抓到老鼠才是好猫”。他发言的原意是:养狗的目的是看家,养猫的目的是捉老鼠,如果养的狗不看家,就失去了养狗的意义;同理,为了消除鼠患而养的猫却不捕鼠,肯定不是好猫了。就这么间间单单几句话激发了人们久抑在心却又不敢说出的看法,造成了争先恐后纷纷发言的局面。这次真理标准的讨论,开创了一个新时代的理论,为新历史发掘出活水源头。随着这场讨论的持续,人的思想在不断地解放,人的观念不断变化。国家政策也在不断更新,地方政府制度也不断改变。接下来新的知青政策让我离开了农村,离开了矿山。农村开始分田到户,老右派得到平反,彭德怀集团中的干将黄克诚大将平反昭雪,其铜像在故乡永兴县落成,矿山开始计件工资制……再后来全国推行市场经济。不管是农村还是城市的中国人从此踏上了务实的道路,理直气壮地喊出了以前被认为是大逆不道的前所未有的口号:“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发展才是硬道理”“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时间就是金钱,质量就是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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