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出身不好,回城无望,插队知青天籁和愚娣经人介绍,结成连理。一连生了二女一男三个孩子,一门心思在广阔天地扎根、结果。但是,造化难以捉摸,在全国知青回城的大潮里,一家还是回到了邵阳市天籁家的那间旧房里。fficeffice" />
刚回城的日子并不比在农村里好多少,城里的消费让他们感觉压力比农村更大,在农村听队长吹哨子上工就是,回城了就得自己想办法怎样挣钱养活一家子,二人发现城里比农村好不到哪去。知青全部回城给城市带来了极大的就业压力与增容困难,愚娣说:“进国营单位没指望,以我们的家庭背景街道企业也难挤进去,找工作好难!”“昨天马主任告诉我,街道居委会照顾一个街道造酒厂的名额给我们家”天籁对愚娣说:“文革刚结束,国家百废待兴,困难重重,我们能够回城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去酒厂上班,我是男人,暂且找些苦力活干,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图发展,相信一定会好起来的。”愚娣想想天籁的话不无道理,叹了口气默认了。
凭着在农村十年练出的体力与耐力,天籁与几个一样没工作的朋友一人置办一付人力板车,在市内跑运输。拉板车是个重体力活,尤其是上坡,几百斤到上千斤的货物一个人根本拉不上去,几个同伙互助协作,平地下坡路各拉一车,上坡时几个人合作,推的推拉的拉把板车一车一车地轮流送上坡,几个伙计就这么互助着挣扎着自谋生计。有次天籁拉一车膨体货物下坡时,忽遇暴风雨,货物面积过大,在狂风的淫威下,人力显的微不足道,无法抗拒地连人带车被狂风卷起放倒路边的沟壑里。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脸皮、胳膊、腿有好几处血淋淋的,幸好没伤着筋骨。侍到风停雨住,再慢慢爬起来,在同伙们帮助下重新装好车,哆嗦着血肉模糊的身子,艰难地继续埋头拉车。回到家里,愚娣抱着天籁大哭一场,不过心痛归心痛,第二天还得继续干。
每天晚上愚娣看着天籁那职业性地佝偻着的背,脸上那重体力劳动者所特有的粗犷线条,紫铜色的皮肤,才三十多的年纪,比四十岁的人还见老的外貌,心里不由的一阵阵剌痛。自己一个月二十几块钱工资,开销三个孩子要上学的五口之家可真是无济于事的杯水车薪,愚娣常常睡在床上翻来覆去老想着这些事。
一天,天籁的板车外胎烂了,趁晚上空闲把破外胎换下,装上新外胎。愚娣看着看着不由灵光忽现,生出一个主意来:“天籁,这破胎丢了也是丢了,怪可惜的,不如把它裁作皮草鞋,或许能卖几个钱”。“是呀,皮草鞋耐磨经穿,外观朴实大方,农民都喜欢穿,我为什么就没想到呢”,天籁想到在农村时见有农民穿过,有些农民还当时髦哩,废轮胎在城里是被扔掉的垃圾,用来做皮草鞋,那是变废为宝啊。说干就干,马上动手,别看天籁个头高大,其实是个心灵手巧的人,补胎用的工具正好用来制做草鞋,很快就做好了五六双,不但穿着舒适,而且美观大方。
1980年春十一届三中全会的精神逐渐深入人心,农村集市已开始繁荣。轮休的日子,愚娣把做好的皮草鞋拿到效区集市去卖,立刻就围上一伙人问价:“多少钱一双。”“三元五。”“二元五。”“太贵了,能不能少点。”“一双塑料凉鞋也要三元多,既烧脚又不耐穿,我让一点,三元。”“还少一点。”“好吧,二块八,再也不能少了。”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一个小伙子选好一双付了钱,几十双草鞋一会就卖光了。每双二元八,共卖了一百一拾二元钱,相当于愚娣四个月工资,满心欢喜回到家里,天籁也觉是意外之财。从此,家里便多了一项不薄的收入,他俩千方百计要到处搜集废胎,三个小孩也利用星期天满垃圾堆找,他们舍不得乱花,年积月累攒蓄着。
1981年7月,国务院发布了《关于城镇非农业个体经济的若干政策规定》,街道居委会开会说充许小量个体经济存在,为全民、集体经济拾遗补缺。城里,集市开始充许小商小贩诚实经营,接着国务院在1982年决定将160种小商品价格正式放开,实行市场调节。天籁对愚娣说:“以前怕违反政策,不敢经商。现在政策充许,我们也有了点积蓄,我想找点买卖做。”愚娣马上答应:“好!这两年在集市上卖草鞋,对市场需求心中有了底,我早就想做了。”于是立即筹备起来,几经曲折租了几平方米的临街铺面,申领到营业执照,愚娣毅然停薪留职,夫妇一齐从商。
浙江义乌的小商品市场全国闻名,他们到义乌桥头镇进货,真开了眼界。批发市场里的档主云集,商品要有尽有,价格比家里便宜一半多。说是摊档,其实就是一张比书桌略长宽的桌子,象教室里的课桌一样排列,桌子上放一些样品,与客户谈好价钱后就到仓库提货,就这么一张小小的桌子一天成交额达万元到数十万元。诸如钮扣类小商品交易时不是数的,是以秤来秤的,每笔交易尾数是几百元的统统舍掉不收。他们受其启发,做起了小百货批发。
商海弄潮,有苦也有乐,有喜也有愁,赚了不少钱,也亏过几次本。有一次天籁在火车上被小偷光顾的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有一次愚娣进的全是假货。但是,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本着诚为座右铭,信是心中秤的经营原则,坎坎坷坷都闯过来了,生意越做越好,越做越顺。几年辛苦挣来了一座三层小洋楼,殷实的象个小财主。
《中共中央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出台后,更加让他们感到前景光明,象吃了定心丸,一心要干出个名堂来。
他们随着改革的深入而变化着经营模式,承包过国营酒店,租赁过国营企业,事业越做越大。只是岁月不饶人,宝刀已老,日新月异的新知识新思维让他们难以应付,倍感力不从心。喜的是儿女们都成人了,“长江后浪推前浪”,“雏凤清于老凤声”。晚辈的经营理念,不再是为了生计而奔忙,而是为了事业打拚。他们自费进清华大学念MBA。各自建立了自己的企业,有继续在本市做的,也有去深圳发展的,经营规模也远远超过父母。天籁、愚娣不甘寂寞,还要继续工作。但是,以他们的学识能力只能为儿女们打打工,不能独挡一面了。不过这样却有了闲余时间弄弄孙、跳跳舞、唱唱歌、侃侃龙门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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