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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回生产队

 又回生产队ANG="EN-US">

ANG="EN-US">长期生活在钢筋水泥的建筑群里,出门所见不是车流滚滚就是人头攒动,不仅腻更觉得烦,难得走一趟公园方才深深吸一口气,但还是难逃众目睽睽之下,很难说心地自由自然,无拘无牵,每当此时不由的对插队时那田那地那山那天空滋生出深深的怀恋,无端地遐思神游。

无独有偶,元月底的一天,小女儿和女婿对我说:“爸爸,快过年了,你提前回湖南去,回你插队的生产队,看有不有宅地卖,尽可能帮我们在那里买一块地皮建一套别墅,让我们以后每逢年节或渡假有个休闲的去处。ANG="EN-US">”原来他们也想呼吸农村的空气,头顶着农村的蓝天,脚踩着农村的小路,喝一口农村的山泉水,吃一碗农村自产的疏菜。这个想法很对我的味口,自然是兴致勃勃一口应承下来。

言出即行,第二天我就离粤返湘,回到安身立命的小县城——郴州市安仁县城关镇。腊月十八这天上午我到中发家,要中发陪我走一趟。中发家乡就是我插队的生产队,那时叫军山公社东周大队来荷生产队,现在生产队已划归城关镇,叫城关镇东周村来下组,原来的生产队已分为二个组,一是来下组,一是荷叶塘组。中发的父亲是当时的大队长,插队时我就借居在他家。中发家房子宽,有新旧两套,他们一家住在新房子,就把老房子无偿给我住。我是六百多里外转点来的知青,孤身一人,除了两个肩膀抬张口,什么都没有,农具、家具都要自己重新置办,困苦不堪。那时候中发正在军山中学念初中,本队与他同学的还有他的两个同岁堂兄弟,中文和中华,中华家离我住的稍远,中文是紧邻而居。平时他们都在学校寄宿,只有寒暑假和星期天才回生产队。他们比我小七岁,但是很投缘,大概大家身上多少都有点书卷味吧。每当他们回生产队时,都要到我这里来玩,只要我在家,必定就会有他们的身影,吃饭的时候他们家里找不到人,就直奔我这里来喊。我们总是在说笑、吵闹、聊天,热烘烘的抱成一团。晚上中华家离的远,不方便来,中发、中文总是与我三人挤在一床,抵足而眠。有时玩到午夜,肚子饿了,他二人就想法回家弄点米粉来煮了三人吃。中文从小擅长厨技,有次中发从家里拿来两斤多糯米,中文烧些热水把糯米浸泡半小时,捞出沥干,然后生火做炒糯米饭吃。当铁锅烧红后,淋上二两茶油,把浸泡好的糯米倒到锅里,再放上少许盐,用锅铲迅快地不停地翻炒。几分钟后,锅里腾腾白蒸气渐渐散去,一阵阵香味由淡渐浓四散弥漫,香气诱的人肚里的馋虫乱窜,嘴角流涎,我拿双筷子迫不及待地夹一砣放到嘴里尝一尝,一连迭地说好吃。中文说:“别急,还没到火喉,要等雾气散尽,才香爽可口。”约十分钟,炒糯米饭已炒好,金黄油亮,香气扑鼻。中文又回家拿来一些豆腐乳,一些嫩菜叶,几个鸡蛋,用菜叶与鸡蛋做了个两鲜汤,就有了上好的菜与汤,拌着这香喷喷的炒糯米饭,只吃的酣畅淋漓,爽心快肚,个个乐得眉开眼笑,现在回味起来仍觉是美味极品,奇怪的是现在做出来的炒糯米饭,尽管配料要有尽有,却再也做不出那种风味了。

ANG="EN-US">(ANG="EN-US">)

中发在恢复高考后,考上了中等农业枝术学校,毕业后分配在县农业局,后来任农业局办公室主任,再后来调任排山乡党委书记,这几年调回县城任县农调队队长,农调队由省直线管理,人员都是些五十岁上下的半老人,工作清闲,属半休半劳的了。因为与我都住在县城,又是乡下人说的是“稻草堆”里的朋友,两家自然走的很近,中发的妻子嘴很甜,总是以哥哥相称,越发显的亲热。

来到中发家里,与中发说了小女儿购宅地的意思,中发也很赞同,答应陪我回队走一趟。中发要骑摩托车,我说“多年没回去,还是徒步吧,也好看看沿途景光。”自从ANG="EN-US">01年到粤地谋生始,十年来很少有时间回郴州,既便回去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更没时间去生产队走走了。生产队距县城ANG="EN-US">2.5公里,现在已划归到城关镇内,社员们都是城内农户了。城建规划正把大量的田地、山地圈进商品房宅地。原来的交通明显滞后,正在扩宽未来的街道、现在的马路。路面尘土洒落,一片狼籍。出了城区,就是邻队张古生产队。张古生产队山、田有五平方公里,横陈在我们队和县城之间,是我们生产队的人进城回队必经之地,一条水泥小马路从中穿过,水泥通到邻村再连接到省道。路两旁田地少有人影,被推土机铲过的痕迹则比皆是,一片大兴土木的景象。好一会才迎面碰到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我问他是不是张古组的,这里有不有地皮卖,他说是张古的,地皮有,但是很好的地段都已卖完了,问我是不是想买地皮,要的话,他有地皮卖,是靠马路边的好地段。我问他是谁的儿子,他说是张升华的儿子,叫张什么,我已记不起来了。我问中发认不认识,中发也不认识,这也难怪,中发现在也是五十三岁的人了,离家已有三十一年,这些三十来岁的人是他进城后才出生的,当然是看着眼生了。从小张口里我知道他们组是卖一万五千一亩坡地,能做宅基地的都划分到村民个人管理,村民再以每套房宅地(ANG="EN-US">20米乘ANG="EN-US">8米)收取一万五千元经营费,如此计算下来再加上国土局税费每亩就在十多万元。

ANG="EN-US">(三)

沿水泥路与中发边走边聊,不觉走了四十分钟,到了生产队的地域。生产队的地图象个倒葫芦型,水泥马路从葫芦嘴穿过,生产队农户的房屋都依山临田建在葫芦里的周边,只有中发的弟弟与哥哥建在葫芦嘴两边靠近水泥路。通到葫芦里其它人家的是一条沙埔小马路。我们走进桂叔(中发的父亲)家,桂叔正好在,我刚一进门,老人就看见了,眉开眼笑大声叫:“小何,什么时候回来的?”足见老人家不但眼尖,而且反映敏捷。桂叔是八十三岁的老人了,身子骨还很硬朗,脸色红润,精神也好,虽然十来年不见,与我印相中模样还没什么变化。我递上两罐老年奶粉:“桂叔,很久没来看你了,因为一直都不在家,请你原谅,你和婶身体都好吗?”“我知道你忙,没关系的,中发三五天就要回来一趟,我们到了这个年纪,他总是不放心,其实没什么的,你看我这不是很好嘛 。”看着老人家慈和的脸,我在生产队的时候,他对我的照顾关爱情不自禁浮现出来,一幕幕、一件件依稀如昨,清晰可辨。

19743月我转点到生产队插队,到8 月新粮接口还有5 个月。因为原插队地相距六百里之遥,我没有从原插队地带一点口粮来,这5个月的口粮我要想办法自行解决。生产队去年遭旱灾,有部分社员缺粮,上面给了生产队几千斤返销粮。桂叔建议给我350斤返销粮指标,支持知青上山下乡,生产队会议上社员一致同意,解决了我的第一件大事。

大队落实毛主席的最高指示“农业根本的出路在于机械化”,准备派个人去学习驾驶机耕船。桂叔就提出让我去,理由是知青有文化,容易学,而且又年青,是培养有文化,有理想的新型农民最佳人选。大队同意了他的建议,派了我去学习驾驶机耕船。虽然以后这种机器优越性不明显,没有推广,但大队对我的重视则久久地温暖着我的心。

1979年落实新的知青政策,知青办通知我落实返城户口和安置工作。当时我正在湘永煤矿参加夺煤大会战,会战是省委搞的,我是做为农村民兵参加会战,由于我的努力,矿党组织吸收我入了党。矿领导很看重我,知道我是知青后,就想把我留下来转为正式职工,并许诺保送我带薪去湘潭大学读煤炭系。我一时不知怎样选择,就与桂叔商量,讨个主意。听了我的话,桂叔沉吟许久,才迟迟地说:“在煤矿工作,我担心你的安全;到本县单位工作,你老婆孩子在农村,你哪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给她们买口粮;我看你不如留在我们生产队算了,以我们生产队的自然资源,当农民的比做工人的收入少不了哪儿去,你们一家也能团聚在一起。我老了,快退休了,你就顶了我这个职,带领大家把大队搞好,大家都好。”没想到桂叔说出如此一番话,更让我心里象是打翻五味瓶,不知如何是好。

后来知青办为了解决我的实际困难,把我安排在县城内的果木园艺场,政策有规定:在果木场就业的知青可带家属子女落户并就业,就这样我一家都进了城,老婆也算是变成了国营园艺工人。后来果木场因为地理位置好,被政府征用为城镇建设用地,老婆刚50 岁就退休了。回县城后我和桂叔经常走动,一直保持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关系。因为离的近,桂叔似乎预料到我有朝一日还会回去,在我进城后,桂叔的弟弟兵生叔想在我以前看中的一块地皮上建房,桂叔坚决不同意,说这是知青的,没有小何本人的同意任何人不能在这块地皮上建房。兵生没办法,只好找到我,问我还要不要。那时候我怎么也想不到会在三十一年后再回队找房宅地,就一口答应让给他,现在想起来也并无懊悔感,只是觉得世事真奇妙,后事难预料。

面对桂叔,心生无限感慨,从心里祝福桂叔健康长寿,乐享天年。

与桂叔谈起买房地宅一事,桂叔自然鼎力支持,他说我现在八十三了。是行将就木的人,已多年没理事,不过我会去找罗仔说一下,要他负责把这件事办好,过两天你自己再去与他说一声,这样他会感到舒服,就更热心些。我唯唯称是,中发告诉我桂叔退休后罗仔一直任村支部书记,有二十来年了,可能也会要退休了,不过村民小组里的事都是他说了算。我不忍麻烦八十一岁婶婶为我做饭劳神,坐了半天就拉中发返回。过了几天小女儿夫妻携外孙女一齐回到湖南安仁,我便与小女儿夫妻一同去拜访罗仔。

罗仔是桂叔哥哥的大儿子,我在生产队插队的时候,他正在北京某部队服役,他复员时我去了煤矿,接着就回城了,所以虽然见过几次面,却没交往过,更没一起呆过。而罗仔的大弟兰仔与我却是至交,兰仔为人忠厚,做事勤劳,与我很对口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虽然他小我五岁,但是二人惺惺相惜,成了很好的朋友。2006年清明我回安仁为岳父母(邻村的)扫坟挂清,路上二人偶然相遇。既节生情,二人聊起了生老死葬的问题,聊的感慨万千,唏嘘不已。我说:“我们眼看一步步趋老,离天渐远,离地渐近了,死了之后这两根老枯骨还不知丢到哪里去。”兰仔说:“不如葬到生产队来吧,我屋后面的山做墓地是不错的。我公公葬在哪里之后,我爸四兄弟的后人都混的不错。罗仔的儿子在清华大学读硕士研究生,现在南京某建设银行就业。中文的儿子女儿都在读重点本科,中发的儿子在广东办厂做老板……”兰数了一大串家珍,继续说道:“我们众堂兄弟在我公公的坟地圈了一亩来地做为我们家族的阴宅地,并砌了围墙,你现在去看看,如果中意,就在这一亩阴宅地或上或下选一块用。”我想了想,觉得兰仔说的话甚是,县城的公墓用地比起生产队的山来不知差到哪里去了,公墓地就是原果木场的一片荒山,无论从土质和地理风水都没法比,差了好几个档次。于是就附和着说:“队上的山我很清楚,土质、风水都很好,既然你都说了,我就随你去看看吧。”我心里很清楚:生产队一分为二,本队基本上都是他们这一大家族,虽有三户外姓,象这样的事也都是看他们的意思,只要他们同意,一般就没什么问题。他们这一家族把我基本上视为嫁出去的女儿,我开口求他们的事,不答应的可能性很少。记得有次我与老婆生产队发生点矛盾,结果我们队上的人都齐轰轰的去老婆那队上,好象娘家的女儿受了欺侮,要去讨个说法。

来到墓地,我细心地看了一下,明堂广阔,后山巍峙延绵,缓缓而下,两侧余脉略略前伸呈左右环抱之势,确是理想的阴宅地,略嫌不足的是看不到有溪流穿过,但世上哪有十全十美之事。是时开始萌生了生前在此地为我与老婆建个活人墓,死后叫女儿们把骨灰盒往里一放就万事大吉了,无须女儿女婿为我们的后事再去劳心费神。回家与大女儿夫妇一说,大女婿大加赞同,还说多圈一点地,为他们也留块地方,大女儿也说好,离的近,好扫墓祭祀。到底是因为没时间,虽然有了这个想法,毕竟还早,加上事忙,也就一直拖下来。

 

回复 1# 车窗外

车过中发门口,我与小女儿夫妻下车进屋,我要拉上中发一起去生产队,中发答应去,但有个条件:就是要在他家吃完中饭再去,于是中发家吃中饭。弟嫂新兰的厨技真不赖,一会儿就做出满满一大桌菜,红、黄、绿、白各种色泽鲜明,先入为主地赚得我们眼球放光,剌激神经启动味蕾。袅袅蒸汽把菜肴香味四下传散开去,让鼻子忍不住要打喷嚏,虽然我们吃过早餐并不久,但还是经不起色香的诱惑,真有点想吃了。妙的是其味道一点也不比菜的色、香逊色,一直挑嘴的小两口竟吃的津津有味。到底我是老了,虽然觉得好吃,吃不到一碗,肚子实在了,容不下第二碗,忍不住感慨:“年青真好。”

吃完饭驱车而行,十分钟就到了罗仔家。在门前的禾坪泊好车,罗仔两口子已迎出门来,见是我们出了车门,急忙满面笑容招呼:“稀客,快进屋!”进屋坐下,边喝茶中发边把我们的来意说了。罗仔说:“我已听桂叔说过了,你回队上和我们居住在一起,我们队里人都欢迎,你自己选吧,哪块空地合你口味就是哪块。,买也不必买,你动土时请队里每户来一人,弄点伙食,大家一起聚一聚,盖个手印认可就行了。”我说:“钱是肯定要付一些的,勿论多少,付了钱才算合法”中发也点头认可我的说法。罗仔对小女儿夫妻说:“我们生产队一直把你爸当成是我们队上的人,虽然出去了,队里做什么事都还没忘记他的利益。分田到户时我们还有人问过你爸,要不要在生产队分点田,是你爸自己不要的。”经罗仔一说,我记起运三叔的确找我问过。的确也是我婉拒了他的好意,我还看到过他眼里流露失望的神色,生产队的人对我的感情真是至纯至真。没想到三十多年后热情一点没减,感动的我眼水盈眶,女儿女婿也感动的一迭声说谢谢,尤其是女婿真有点不相信生产队的人会这样待我。说到哪块地最合适,座北朝南的位置还真是少,座西朝东的就多。建房选座北朝南的位置,背寒朝阳、冬暖夏凉为最理想。聊了半下午竟找不到合适的。最后罗仔说:“你就干脆建到我这里,左、右两边任由你选。”

罗仔的话让我大吃一惊,生产队人建房有个习惯,都喜欢左右都要有一百米左右的间距才另建房。因为生产队面积较广,屋宅地多的是,有了足够的空间,就好搞庭园经济。队里人家家屋后两侧都是果林、竹林、杉林,所以队里人竹木都是自给,这里春天是花的世界,夏秋是水果的家园。放眼罗仔屋四围,右边是竹林,左边是板粟,前面是四季金柑桔,虽近春节,金黄色的金柑桔还挂满在枝头,因为金柑桔粒小,主人嫌麻烦无意摘收,熟透了的掉落一地。女儿随手摘下一棵送进嘴里,连说“好甜!”

我说:“谁不愿自己宽敞点,我怎好给你添麻烦,从中分爱呢?”

罗仔说:“你别为我操心,是我老婆与我再三商量后我才做这个决定的。我只有一个儿子,现在在南京一家国有银行工作,女朋友是同一单位的,而且是大学同学,过几天就结婚了,他们以后是不会回湖南的了,我两个老人要好宽的地方干什么呢,不如你到这里建房,以后我们也有个伴,离的近,万一有个不方便或病痛什么的,互相有个照应,没事时聊聊天、下下棋……何乐不为呢?”“这里前面是田野,宽敞开阔,后面依山,坡度却不大,座北朝正南,不但合符风水,而且冬暖夏凉,夏天晚上我们从不吹风扇,还要盖薄棉被,你要种点果竹花草,两边还有些余地,背后山坡更宽。”罗仔一席话说的入情入理,女儿女婿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回家与我说:“太好了,简直有点难以置信。”我说:“这就是我们那个年代的人的思维方式,在我看来一点也不奇怪,尽在情理之中。”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中发问罗仔“什么时候做酒。”“ANG="EN-US">27日。”。我问中发做什么酒,中发告诉我是罗仔的儿子与儿媳结婚,回湖南老家举办婚礼仪式,女方老家是河南的,家里就这么个独生女,亲家两老一定要来湖南看看爱婿的出身地。当下我说到时我也来看看新娘新郎,罗仔说别麻烦了,就只喊家里三代之内的来热闹一下,我知道安仁的习惯,好友办喜事是一定要去贺喜的,也就没啃声,决定到ANG="EN-US">27日这天和女婿来喝酒,也让女婿了解了解安仁的民俗风情,女婿是重庆老家,习俗与湖南是有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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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ANG="EN-US">27日,还没吃早饭就接到中发的电话,说他已到罗仔家了,问我什么时候去。我回答还要呆一会,有些事要做。到中午ANG="EN-US">11点才忙完,便与小女婿急急往生产队赶,几分钟后就到了。禾坪已摆满了桌凳,人也围坐满了。车子向前开出一百米,选个宽敞点的地方靠边停下来。

天公作美,艳阳高照,合该这对新人有福气。我们刚踱到禾坪,就听到好几个人在喊“小何”。向声音发出的地方一看,原来是一帮以前很要好的故旧坐在一桌,边聊天边等菜上桌哩。我忙不迭地向他们走去,与他们一一握手,并把女婿介绍给他们,也把他们介绍给女婿:“这位陈夏华伯伯是我插队时的大队党支部书记,隔壁唐古生产队的,与我是兄弟;这位徐跃安叔叔是本生产队的,现在任城关小学校长;这位是赖秋阳伯伯是农业局副局长,赖古生产队的,他的儿子是我们大队第一个在清华大学学士硕士连读的,后又留学美国,现在定居在新加坡。这位是张古生产队的李罗鲫叔……”夏华亲切地询问了一些我的近况,我一一作了回答,大家都祝贺我雨调风顺。我也问了夏华安好,接着问跃安怎么一头白发,是不是操心忒重。跃安不好意思:“你不也是两鬓银丝了吗?”我发觉自己说话唐突,连忙自我解嘲:“是啊,岁月催人老,光阴不饶人,哈……”秋阳赶快打圆场,与我套热呼:“这两年我与你大女婿交往甚多,他真是个好人,诚实热情,工作能力很强。”大女婿是政法委管家,常常到各单位检查综合治理工作,城内单位的人都混的滚熟。罗鲫是张古的,对我说:“下午去我家玩,正好路过,不要绕道。”“哦,水平好吧!”“好呀,常提起你呢,你与她玩的好,一起聊聊吧。”罗鲫一句玩笑话把我弄得大窘,水平是他老婆,他也开这样的玩笑,我连忙说:“我是与你玩的好,与她有什好呀!”“我也好,她也好,都一样,反正你去玩就是了……”一阵嘻嘻哈哈,大家笑的前附后仰。

一回头我看见南元叔叔也在笑,连忙向他问好,他拿起我的手,摇了摇:“还没太变,老模样。”我在生产队时,他是饲养员,一个人养着生产队几十头猪。把猪养的头头是肥溜溜的,是个养猪里手,平时喜欢开玩笑,见我是单身汉,常拿我开心。他儿子是生产队长,比我大一岁,因为玩的好,我也是他家常客。以前我见他为老不尊,也就无所顾忌,他拿我开心,我就拿他女儿做挡箭牌,他女儿比我小两岁,所以开这个玩笑我屡屡占上风,反而常常让他下不了台。有时不小心被他女儿听见了,就嗔怒地追着我打。

我问:“南元叔叔你今年多少岁了?”

ANG="EN-US">88岁了,我老伴ANG="EN-US">87。”

“啊,好人一生平安,健康长寿。”

南元叔笑了笑:“爱说爱笑,阎王不要啊。”

“我也把屋砌到这里来,天天与你嘻嘻哈哈,让阎王也别要我。”

“好哇,你还别说,我们生产队才一百零几个人,ANG="EN-US">80岁以上的就有ANG="EN-US">10呢:我两个,柏仔两口子(罗仔爸妈),桂仔两口子(中发爸妈),桐仔爸妈(中文爸妈),徐跃安的妈妈,黑皮的妈妈,象我们生产队有这么多长寿老人的地方还比较少吧。”

南元叔说的是实话,这里的确是个长寿的地方,中发的公公是活到ANG="EN-US">100岁才逝世的。

忽然鞭炮响起,要上菜了,我忙拿着女婿找个空位坐下,准备吃喝。菜一上桌,我才发现今非昔比,以前的三层宴,五层宴已不复存在,而是象城里酒楼菜馆里一样,一个碗里就一样菜,扎扎实实。

当年办酒宴,因为物资匮乏,要做出热闹体面的菜肴可真不是件易事。安仁人心灵手巧,于是就做出了三海宴、五海宴,让不多的肉类原料做出热热闹闹,体体面面的菜肴来。

具体做法是把干笋、油豆腐、红薯粉……等有特色风味的、原料自产的菜肴炒上几大盆,在每个菜碗底下分层叠放叫做底菜,盛菜的碗都是大海碗,所以放三层底菜的叫三海宴,放五层底菜的叫五海宴,底菜的最上层是各式肉类各种作法的的面子菜,既是这碗菜的菜名,外观的确丰盛有加,实际面子菜也就是坐在桌子周围的人每个能吃到一口。酒宴上的人都自觉地只吃属于自己份额,所以吃的快的绝不会吃了别人的份量,吃的慢的也不会被别人吃了属于自己的份额。尽管丰盛的表相下是严重的不足,而大家都会谦恭有礼,殷殷劝吃。现在不同了,大鱼就是大鱼,大肉就是大肉,象罗仔这样体面的人家,自然又做的与众有别。除了厨师是花钱请来的名大厨外,酒桌上有两样是别人没有的菜,一碗是山里的佳肴——狸肉,一碗是水里珍馔——王八。我对山味不太感兴趣,那时在生产队时,桂叔、兰仔都是出了名的猎手,经常下套子,放铁夹子,每当有所收获,我都要沾点光,尝尝鲜。獐,麂,兔,野猪,野鸡……等没少吃过,只是总觉得没有猪肉好吃,那时候只对猪肉情有独钟,现在却见肉生腻,这人啦就是不识好歹。那碗王八的裙边却是我最喜爱吃的,现在吃菜再没有份额之份了,也就多吃了点,味道甚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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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2# 车窗外   七

酒宴罢,我起身离桌,看见桐仔叔叔正缓步走来,我急忙迎上前去。

我刚到来荷生产队,失恋的痛苦和生活的艰难再加上陌生的地方,一度让我消沉沮丧。我的脸上藏不住事,一丁点儿小事都会在流露出来,整天郁郁寡欢的样子谁都看的出来。

这天大雨,出不了工,我依在床头看书。忽然门吱的一声,我抬眼一看,原来是桐仔叔推门进来。:“小何,到我家去坐会,我有点事找你。”看着他那认真的样子,我以为是要我帮忙做什么,就跳下床跟着他向外走。穿过宗族公用的大堂屋,走进他家,看到菊婶正在厨房忙乎。我坐下一会儿,正要问桐仔叔有什么事,菊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粉递到我手里:“趁热吃吧,初次到我们家,没什么招待,就吃碗粉条。”这是当年安仁的习惯,招待生客贵客,一碗米粉加三个荷包蛋。好久没吃晕了,闻着那扑鼻的香气,叔、婶那诚意的表情,我也就不扭泥作态,大大方方吃起来。吃完后,菊婶收合好碗筷返过来对我说:“小何,看你这几天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什么事对我们说吧,能帮得上你的我们一定会尽力帮忙的。”

菊婶的话勾起我久闷在心中的酸楚,不由得鼻子发酸,眼睛发红:“没事,只是一下子还没习惯。”菊婶、桐叔见我似有难言之隐,不便追问,就沉思一会。桐仔叔本来就不善言辞,干脆就陪着叹息。菊婶是个精明的女人,可以在别人的脸上看出别人的心思。接着说:“初来咋到,是有些不习惯,时间长了就好了。人的一生免不了坎坷,但只要迈过去了就没事了。”她顿了顿接着说:“我和你桐叔结婚时,饭锅也没有一个,现在还不是一样过日子,跟别人比,并不比谁差呀。”

“是啊,我们也熬过一段艰难的日子,现在虽然还比较苦,毕竟一家子团团圆圆在一起,也不饿肚子了。”桐叔附和着为菊婶帮腔。“记得那年刚生下中文,我在县锰矿工作,你菊婶一个人在家又要照顾小孩,又要放卫星,累得趴下了,我心痛她,心一横放弃了锰矿的工作,回到家里务农,在农村虽然累点、苦点,但一家人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体贴,心里还实在些。”

桐仔叔的话让菊婶也感慨起来:“就是啊,他为了我才当一辈农民的,现在我都觉得有点欠他呢。”菊婶抹了抹发红的眼睛。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们不是过的很好吗,我觉得我比在锰矿里的那些同事过的还好。”桐叔微笑着舔了舔嘴唇:“世上同样的事因为各人的看法不一样,感觉也不一样的,别人为我放弃工作可惜,我可一点都不后悔,现在还是认为在家好。”

不善说话的桐仔叔今天却意外地话多,而且说的入情入理,好象看到我心里事而说话一样。我似乎遇到知音,于是就把自己的苦恼说了个大慨,二人自是非常同情,并给于适当安慰。

由于闷在心里的话经过倾诉,又引起听众的共鸣,心情也就好多了。想想他们的经历,想想在书上看到的一些故事,心里慢慢开朗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痛苦渐渐淡化,走出心头阴霾的我又开始变的阳光起来。

“小何,多年没见,还是原子啊。”桐仔叔的问话把我从记忆喊醒,我忙不迭地向他问好:“桐仔叔叔,你好啊!身子骨还健朗吧,没见到菊婶,来了没有?”

“不行了,老了,不中用了,你看这腰板不是伸不直了吗,我想伸直它可胸脯就好象压了块石头,只好腰弯点才舒服。你菊婶也不行了,今天老咳嗽,来这里怕人家看着不自在,就不来了。”我知道菊婶是个最爱干净的人,在这种场合是会避嫌的,也就没多问了。小女婿走过来问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我就与桐仔叔告辞,并说明天到他们家去看望俩老,就和女婿驱车走了。

  路上我把这些往事说给小女婿听,小女婿也感慨不已:“看他的样子我还以为六十多岁,没想到有八十多了,好人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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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闷在心里的话经过倾诉,又引起听众的共鸣,心情也就好多了。想想他们的经历,想想在书上看到的一些故事,心里慢慢开朗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痛苦渐渐淡化,走出心头阴霾的我又开始变的阳光起来。”

知青乡亲情意深,相信车窗外永远会阳光灿烂、风光无限、魅力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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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2# 车窗外

车窗外朋友和乡亲们的关系真铁!

在乡下盖幢别墅休闲是个好主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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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的文章生活气息浓,除了感受到你与乡亲们的深情厚谊,还有那炒糯米的余香,也很诱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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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e]“由于闷在心里的话经过倾诉,又引起听众的共鸣,心情也就好多了。想想他们的经历,想想在书上看到的一些故 ... 蓝天秋水 发表于 2011-8-11 01:00 是啊,那时听到这样的话,无疑是一剂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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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2# 车窗外 车窗外朋友和乡亲们的关系真铁!在乡下盖幢别墅休闲是个好主意哦。 哥巴 发表于 2011-8-11 07:19

生产队的人的确很好,我在那里几年从来没看到发生过打架的事。队上人待我真诚热情,让我铭记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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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的文章生活气息浓,除了感受到你与乡亲们的深情厚谊,还有那炒糯米的余香,也很诱人呢。 云中牛 发表于 2011-8-11 10:24
只怕殖民地怕的炒糯米饭现在也不爱吃了,那时候肚子没有油水,是饥不择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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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喷喷的炒糯米饭,只吃得酣畅淋漓,爽心快肚,令人馋涎欲滴!
以人为镜明得失,以书为友静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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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喷喷的炒糯米饭,只吃得酣畅淋漓,爽心快肚,令人馋涎欲滴! 陈伯钧 发表于 2011-8-12 09:05

哪个年代什么都好吃,现在只怕吃不出那香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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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1# 车窗外

 

 

        看完文章觉得乡亲们待你真不差,福气呢,羡暮你时隔三十多年还能在队上如鱼得水,真行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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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1# 车窗外             看完文章觉得乡亲们待你真 ... 西岭望雪 发表于 2011-8-12 23:52

是啊,只是现在的青年们都是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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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1# 车窗外

 

糯米饭是我的最爱,所以有馋涎欲滴的感觉。原来父亲做糯米饭,会将红枣去核,和腊肉、糯米一起炒香,闷熟后,放鸡蛋再炒,好吃极了。

以人为镜明得失,以书为友静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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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1# 车窗外   糯米饭是我的最爱,所以有馋涎欲滴的感觉。原来父亲做糯米饭,会将红枣去核,和 ... 陈伯钧 发表于 2011-8-13 11:33
哪年回郴州,请你吃豆皮糯米饭,作法:用豆浆煎成黄皮打底,上面糊瘦肉糯米饭,加入各色佐料,那才叫一个“好吃”!我是文革串连到武汉时吃过的小吃,至今回味,尚有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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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5# 车窗外

好啊,你馋得我 流口水了。

以人为镜明得失,以书为友静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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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我才从我下乡的地方回来,是我老婆的几个朋友,说要去看看我下乡的地方,才带她们去的,我当了一回党代表。本来想多玩几天,但这些堂客们不听我的劝告,要她们多带点衣服,说早晚很凉,她们不相信。结果熬不住早晚的凉意,所以住了两晚就回来了。
我们那的农民也是非常纯朴,也说要让我去那砌房子。在那消夏。但实在太远了。而且路面非常险要。所以也就是想想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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