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之”字形的拐弯到了山口上,好像离天又近了不少。还有直戳天穹的慕士塔格峰,我们已经到了它的西边。
天神共工怒触不周山,山折断而崩,裂崖、磔岩、碎石等倾倒四野。眼前我们看到的这个世界,还封存于生命远未萌生的那个时空内,暴虐莽荒,狂野粗犷,触目惊心,撼魂动魄。
生命的力量在脚下的这条公路上展示,又是一个大拐弯延宕往下,看见慕士塔格的山脚下,泊注着一方浩淼的冰碛湖。盈溢荡漾,深邃莫测,黑亮清冽,把个银装皑皑的山峰倒着装了进去。
卡拉库里湖,“黑海”的意思,海拔3600米,总面积10平方公里,深情地依偎着慕士塔格山。用妩媚映衬雄浑,将灵感点化沧桑,妙极了。
卡拉库里湖款款地袒露出大片的湿地草原,草原上有白色的羊群,黑色的牦牛群,还有牧民的毡房。
雪山沉湖、荒原黄草。初冬的残阳诠释着静谧沧桑,恬淡宁远,还有一种温暖的苍凉。
卡拉库里湖畔有座小县城——塔什库尔干塔吉克民族自治县。
县城不大,唯一的一条主干道10几分钟走到头。车不多,行人悠闲地在马路中间晃悠或搭讪。
塔吉克人是我国唯一的欧罗巴人种,鼻梁高、眉骨耸、眼眶深陷。男人习惯性的蹙眉眯眼,躲避高原强烈的光照,于是那瞳孔就特别的聚焦和锐利,好像鹰眼。也难怪他们民族的图腾是鹰,城关立着一个“帕米尔雄鹰”的雕塑。
迎面走过来了塔吉克的女同胞,头系绚丽的纱巾,下束鲜艳的长裙,套上一件黑西装,头小巧、肩平整、身修长,绝对够得上“惊艳”二字。
她们已经察觉到我打来的追光,却装着个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插肩而过的瞬间,嘴角微翘传来一丝会意。这般的迷人风度,汉家女子祖祖辈辈都学不会。
蚕宝宝没好气,拽着我进了一家小饭馆。塔吉克人好像不会做生意,县城里多是四川人开的饭馆,却卖的,都还是新疆风味的拌面。
拌面好啊,还有个热汤热面热乎劲儿。今天一天都是冷馕饼就矿泉水,吃得心都凉透了。
走出饭馆,小刘就说快,找个旅店休息去。"急什么,还早呢。"我指着那轮犹在天边晃悠的太阳。
还早吗?看看表吧。都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
塔什库尔干,中国境内最晚送走太阳的地方。
出县城往东南,慕士塔格峰山脚下。旷野里一座两层的宾馆寂寞守望,这是国家登山队的高山训练营基地。
感觉极冷。热空调、热水澡都驱不走寒气。
明天将往更高的海拔攀越,气温会更低。赶在未睡之前做准备,把羽绒衣、打劫帽、皮手套等都寻了出来。还有瑞典产的雪地登山靴,拿出来又收了进去。嫌笨重了。事后证明这是一个错误。
一天行路匆匆,无暇顾及远远抛在身后的灵魂。终于到了可以歇脚的时候了。此时躺在床上,打开MP3,静静地倾听一段音乐,等待着思想慢慢跟上来。
小提琴独奏曲《阳光照耀着塔什库尔干》,美丽而忧伤,壮阔而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