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栽花花不发-西行求医记(16)—北大荒记事

有意栽花花不发

上帖讲到好不容易吃上小灶，接受了六院二号大师于大夫的诊治，却被告知“你这孩子的病我们治不了！”。弄得我心灰意冷。

那革委会里，看上去挺严肃的江同志，其实挺和蔼。我真没有见过像他这样素未平生却这样和蔼可亲又乐于助人的人了。

他对我们表示了无微不至的关怀，说我们万里跋涉来到这里也不容易，今天要破例安排陈忠伟*大夫为我儿子诊治。我心里不用说有多感激了。

但是看病看到这个份上，我清楚的知道，儿子的病属于疑难病症中的“难者”。
这一“难”，连在世界上都有了一块金字招牌的六院的高手于大夫都感到棘手而只好推辞，可见这“难”已不是一般的犯难。

尽管一会儿会有我向往已久的全国头块牌子的大夫给予诊治，但心里总感到忐忑不安。

一会儿陈中伟大夫来到这个房间。他高高的个子显得壮实。这时刚从手术室出来，已换上了白大褂，没有戴帽子。他步履矫健，方盘脸的头上，梳着一个大背头，一副学者模样。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显示出这位青年大夫有着非凡的精力。
但是对这位长有篮球运动员身躯，有着三步投篮命中率绝对不会低的双手的人，我怎么看怎么也不能把他的双手和连接、缝合血管的精细动作联系起来。

对于这位医生世家出身的宁波老乡。我早就看过他关于断手再植的长篇报道，很佩服他那一丝不苟的态度，严谨的医疗作风，精湛的医术。更佩服他敢为天下人先的创新精神。

这时，在我们面前实实在在站着的，是一位年轻的医界新星。

世界首例断手再植成功是1963年。那时，陈中伟34岁。属于青年行列。

有世界文献总结出一个人出成果的最佳年龄是27、8岁**。估计被统计的多数是洋人。中国人似乎要推迟一点。

只要看得诺贝尔奖的三位华人：发现“弱作用中宇称不守恒”的杨振宁、李政道，年龄分别是34岁，29岁；发现“J粒子”的丁肇中当时是38岁。

陈中伟的年龄正好在上述三位之间，是李政道出成果的年龄。看来这个年龄段才是中国人出最佳成果的年龄。
陈中伟虽然没有得诺贝尔奖，但是他的成果绝对不逊于任何一位诺奖获得者。只不过人家是从理论上创新，陈中伟是在实践领域创的新。

这时的陈中伟41岁，已届中年，在骨科领域的医术更趋成熟。对于这样一位大夫我显然给予了很大的希望，对于他做的任何诊断我都信得过。

这次是江同志代替我向陈大夫介绍我们的情况，我没有开口。陈大夫看了儿子的病历后，为他检查了一番，再让他走过去又走过来。

陈大夫告诉我，孩子得手术治疗。

我听了非常高兴。可是他马上接下去说，这孩子的手术他动不了！

听他这么说，我也不激动了。其实激动也无济于事啊！我直截了当的问陈大夫为什么。他说他们只能做成人的手术。

我不懂这方面的技术问题，只是想小孩和成人无非比例大小的问题。他们从事的这个领域研究的是显微创伤。连血管神经都能缝合，这小孩的骨头无非小了一点，不应成为解决不了的难题。

 我这门外汉的想法，禁不得陈大夫一句解释。他说：“我们这里接受的都是成年病人，我们的医疗器材都与之相配套。你孩子动手术需要儿科的专用设备，而这恰恰是我们这里不具备的！”
他说的非常在理，我就是心里不服，口里也只好服。我再没有其他话可以说了。

陈大夫最后和我说，上海有儿科医院，我不妨到哪里去看看。

他还说上海有许多比他们六院大得多的医院，各有特色。你既然来了上海，不妨多找几家医院看看。

他这一番话，我听进去了。我知道他在告诉我。别只在一棵树上上吊，兴许还有更合适的树在前边呢！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和我一样满怀希望的江同志，只好无可奈何的向我摊摊他那唯一的那只手掌，表示爱莫能助。

对于经过十分劳累的手术后，接着就给我孩子诊断，还不厌其烦的解释我提出的一切问题，我对陈大夫表示衷心的感谢。

告辞出来后，江同志面带愧歉之意，似乎他应该完成的任务却没有完成那样。其实我对他已经是万分的感激了。

在儿病求医过程中，碰到过许多真心实意的帮助我们的人，江同志是突出的一位，只是我至今只知道他姓江，而不知道他名什么，当然更不知道他是否是共产党员。我感激他，怀念他，祈祷他，祝福他一生平安。

我也祝福陈忠伟大夫。只不过早几年看报道知道他惨遭不幸丧身。我感叹这位正在继续不断为人民造福的大夫走得太早。我只能在这里祝陈大夫一路走好，天国平安！

陈大夫的建议，使我感到儿子求病的路子还是宽阔的，前途应该是光明的！

然而我专程到六院诊治的希望落空。已经出现“有意栽花花不发”的局面。

至于无心插柳是否能柳成荫，我已不抱多大希望。

但是我下定决心，趁此机会，要在上海滩上好好的找一找那些有名的医院！

会出现奇迹吗？能出现什么奇迹呢？（待续）2011-7-7

注：
*

中国科学院院士陈中伟2004-3-23日晨不慎坠楼去世，享年75岁。"
 陈中伟院士是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教授! 被国际医学界称为世界断肢再植之父。
陈中伟教授住在上海市北京西路江宁路口的一幢大楼的7层，坠楼身亡。
据警方勘查显示! 陈中伟教授是从窗户坠落! 导致意外死亡的。 警方在陈中伟的房间发现了他的手机、 钥匙等物品! 在门外的走廊发现陈中伟的皮包放在地上。 另外! 房间窗户上还有陈中伟的指纹。
由此推断! 陈教授当天8点30分左右从家中出门后， 可能发现钥匙、 手机忘在房间里! 于是想从外面的窗户翻入! 不慎坠楼而亡。
一代医界新星，从此陨落。

**中国人有大器晚成一说。并举例“朱买臣五十遇富贵”、“姜子牙八十遇文王”。大概这也合符国情吧！